音急道:“这是怎么了?”
凤鹭摇着头,叹道:“邵澈奉命护送胡商西行,已有信传回来,这一行人,在铁勒一带遭劫掠,据说无一幸免。”
阿音惊得向后跌去,丫鬟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身子一稳,心也渐渐安下来,坚定地道:“阿兄这一日都在四下打听吧,可见官府不曾张榜确信。因此我不信,阿爷在世时,曾言邵世伯乃百年难遇之武魁,常言道:虎父无犬子。他若没有一身的功夫,也不会被委以重任,我信他不会这样败得籍籍无名。关外地势险要,罕无人烟,兴许就是一时遇上了什么难处,传不回信来。阿兄,人以信为本,不能趋利避祸。我要留在这里等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凤鹭是个直肠子,辩不过她,懊恼道:“姑母就不该教你这些迂腐死板的东西!”
阿音知他是为自己好,便软了语气,柔声道:“阿嫂生产在即,桑丝节也耽误不得。你先回去,我答应你,若是得了确信,那我立即写信给你。或是你来,或是找人护送,我一定赶回去。”
她要是个听劝的,这婚约早就断了。凤鹭拿她没办法,又牵挂家中妻室,只能又去寻牙人,买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怕奴大欺主,又接连请了官衙差人吃酒喝茶,言辞间,不经意地透漏和杨府的交情,又几次点了妹夫邵澈(清朗)的名。临行又往各处送了些银子,再三嘱咐多多照看。
凤鹭走前,仍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谣言四起,据说官衙又派了一支驻军沿路去寻。
阿音心里得了些安慰,嘱咐奴仆轮番去各大集市上穿梭,见了胡商便贴近些,听听消息。
此地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西行东来几百年,胡商与本地人语言互通。阿音特地请教了仆妇丽娘,向她学习新的语言。
张大回来传信:有确切消息,商队在巴里坤湖一带遇袭,骆驼和货被抢夺,没有武力的商人们尸横遍地,护卫的十二人,寻到了八具尸身,另有四人下落不明,邵家公子,恰在其列。
“官衙派了人去寻,对吗?”
张大摇头,道:“这些消息,是他们从天山经过时听来的。只怕……难!”
阿音这些时日,多方打听,揽总了附近的消息。她知道不是官衙冷血不去救援,他们有他们的难处,如今朝廷正要笼络铁勒部,一同对敌吐谷浑,在这节骨眼上,派兵去做这样的事,难免引起铁勒部猜忌。
她摊开地图,指着上方的湖泊,问道:“你们之中,有谁去过那一带?”
众人一齐静默,丽娘劝道:“小姐,关外艰险,不如再等等。邵郎君英武勇猛,必定能逃出生天,说不得此刻正往回赶。若您贸然行动,彼此错过,反倒不妙了。”
阿音点头道:“这地图上,到天山,只此一条大道,我不鲁莽冒险,只沿大道去迎一迎他。”
她不等她们再劝,一一吩咐,让她们打点好车马、吃食、伤药,又花大价钱请了一名大夫随行。
第四幕是野外场景,张大骑马哨探,回转禀报:“前方山上有野兽动静,尔等戒备起来。”
阿音激动,问他:“是不是这样的?”
她从怀内掏出一件小陶器,连吹了三响。张大点头又摇头,道:“正是马鹿声,这时节,雄鹿性情暴躁,不好惹。”
阿音欢喜道:“无妨。天山马鹿长居高山草地,不喜近道密林。你带我到附近,我要试试。”
“这……”张大迟疑。
阿音已从马车上跳下,翻身上了备用的马。
众人只好一齐跟上,到得山路拐弯处,张大勒马,阿音仔细倾听,马蹄声止,那马鹿声便起。
她将鹿埙凑到嘴边,按邵清朗教的法子,尽力吹响它。
三声而止,山间回应三声半。
阿音一确认,立刻下马,领着人,循声找去。果然找到了藏在山上的三人:邵澈,梁虎,还有一个叫达木的清秀小少年。
阿音喜极而泣。
邵澈一身狼狈,有些自惭形秽,但长久以来的思念,让他鼓起勇气,痴痴地回看她。他从怀里摸出几朵已经干瘪的黄花,道:“我……我见了它,想着你……必定喜欢,只是……”
她笑着接过来,安慰道:“回来了就好,我知道你一定能回来的。先喝碗热汤,让大夫给你们瞧瞧伤。来日方长,别的话,往后再细说。”
三人中,伤势最重的是梁虎,他昏迷了好些时日,脸色灰败,进气多出气少。大夫看过,直摇头,嘱咐赶紧熬参汤,割开发黑发臭的绑带,又是一声长叹。
那些伤口红肿可怖,大夫帮他清洗伤口,取了药粉撒上,重新缠上干净的细布。
邵澈脸色刷白,喃喃道:“若是我早些带他回来,就好了。”
达木抹泪,哀道:“都是我不好。”
阿音劝慰两人:“切莫自责,怪只怪贼人太恶。唉!尽人事听天命吧。”
她双手合十,对着天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