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以北的胡兹宫殿西侧,靠近内禁侍卫居所的地方有一处独特的小楼。小楼连着长长的梯级,仿若悬空而建,梯下四面均有执锐侍卫把守,被围了个密不透风。楼内,点着的红烛快要燃尽,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映出一名女子若隐若现的轮廓。那女子正是阿满,蜷坐在床榻上,双手握拳,手掌滑腻湿漉,早浸出一层凉凉的汗水。突然房顶“哗啦”一声轻响,刚刚还弓着背蜷缩在榻的女子,猛然直起身来,反应灵敏地跳下床榻,垫着脚尖朝声响处走去。
“小糖,你终于回来了!”仰面看清来人后,阿满面露欣喜,这才放松下来。
文棠“嘘”了一声,示意阿满不要出声。她此刻一身夜行黑衣,正悬在梁上,昂着头小心翼翼地将瓦片重新放回屋顶。待将屋顶修复原样后,她方才旋身跃下地面。文棠和阿满二人弓着背,尽量不让窗上映出身影来,蹑手蹑脚地朝床榻处行去。坐定后,文棠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布包,笑意融融地叹道:“幸好把咱们关在这个年久失修的小屋里,若不是破旧至此,我也不能就如此轻易地从房顶爬出去。”
小屋四周虽有侍卫把守,但夜黑雾浓,文棠从屋顶逃出,施展轻功游走于宫檐之上,竟也避过了巡查的耳目。侍卫们只当阿满和文棠是两位柔弱女子,根本没想到其中居然有能飞檐走壁的女侠客。
“想来将咱们安顿在这儿是觉着这小屋子靠近内禁侍卫居所,应是看守最紧的地方,哪知......”阿满也笑了。
“哪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文棠快语接道,说着将手中布包塞到阿满手里,“今日行事顺利,按照你的吩咐施针于百会、天冲、神庭三穴。”
阿满打开布包,从中取出三根银针,用手绢细细擦拭后,放回于随身携带的针袋中,掐指一算,道:“我算来再施针两次便可驱散大王脑中淤血,到时,大王不再受辅宰的控制,辅宰也就不能只手遮天了。”
“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文棠若有所思地摇头道。
“怎么?”闻言,阿满如冷水浇头,赶紧追问。
“我总觉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胡兹辅宰于你有血海深仇,他如此心机,在你入宫之后,怎会不多加堤防?咱们入宫半月有余,我顺利潜进大王寝殿也有五次之多,每次都颇为顺利,总觉得不对劲。”
“你是说......”阿满蹙起眉头,忖道,“辅宰是故意让我们轻易潜入大王寝殿的,这其中另有阴谋。”
“倒不是这样。”文棠摇头道,“你在他眼中不过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质医女。而我,只是随你入宫的婢女而已。在这皇宫之中,他翻手为云覆手即可为雨,我们不过是仰仗他生存的蝼蚁,还不至于故意设置这种圈套。”
“那......”阿满生性单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是怕......”文棠说出了她心中的担忧,“仅仅施针,根本解不了大王的病症。不然,为何大王寝宫防卫疏漏,我能如此轻易得手。”
“大哥告诉过我,他曾施针助辅宰控制大王心智。而若是用的我家秘法,则按我说的针法去解,就不会有问题。”阿满说得笃定,可再思忖片刻,又皱紧了眉头,“除非......”
阿满忽然神色大变,拉住文棠手臂,想到了一种可能:“除非,除了施针之外,他还用了其他方法。辅宰这个人阴险毒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难道他还想害了大王性命不成?”
文棠摇摇头,安慰道:“他的权力是由大王而来,应该不会害大王性命,我猜测大王神志混沌可能不仅仅是你大哥施针的原因。不过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是否真的如此还有待验证。等到我再为大王施针两次后,一切便可有分晓了。”
阿满有些丧气地垂着头,低声喃道:“若是我能出去,为大王诊脉就好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或许那辅宰是个狂妄自大之人,在宫中为所欲为已成习惯,所以根本不屑于提防我们。对了,这些日子他召你诊疾的次数愈加频繁,难道是他的伤病加重了么?还是,你没有真心为他诊治?”文棠问道。
阿满叹了口气:“辅宰多疑,为了换取他的信任,我倾尽全力诊疾,不敢有一丝懈怠。不过......”
阿满忧虑的脸颊上突然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他中毒已久,且那毒奇特非常,我所做的不过是缓解他毒发的病痛,根本治不好的。近日,他忧心战事,要知道中毒后若多思多虑,则毒发次数增多,所以召我诊疾的次数才会如此频繁。不过,可惜的是,这种毒虽然性烈,但不会致命。”
文棠铺好被子,示意阿满躺下:“天色不早了,快些休息吧。明日一早又要诊疾,可要打起一万分精神来。”
阿满钻进被窝里,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可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哥哥,还会看见家里的花、草、树,便怎么都睡不着。”
文棠也已躺下,侧脸看向阿满。就着昏暗的烛火,她看清那胡兹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