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苏玥便感觉自己昏沉间,落入了一个炙热到,仿佛能够驱散一切寒冷的怀抱里。
紧接着,安抚性的轻吻和承诺,亦如春雨般缓缓落下,久久未停:“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再也不会离开,别怕……”
在这样的安抚下,苏玥好似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浮木般,紧紧攒住沈沐辰的里衣,向他贴得更近一些,更紧一些。
因着这一举动,沈沐辰落在苏玥颊边的薄唇,微微一滞。
如若唤作平时,他被苏玥这般需要,这般依赖,这般贴着,大概能受宠若惊地高兴上一整日。
可眼下,他却眸光黯淡,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只因,方才他不仅只从苏玥口中听到那一句,叫他不要走的梦中呓语。
在更早些时候,从苏玥陷入梦魇后的第一句呓语开始,他便卑鄙不已地在一旁听着,妄图借此窥探到苏玥更多更隐秘的心事。
尽管,苏玥口中的那些呓语,大多都是一些令人十分难以辨别的,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的词句。
可陪在她身边十余载的沈沐辰,还是听懂了半数,亦察觉到了其心中经年累月,不断增长的不安、自怯、还有畏惧。
原来他同苏玥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无关乎三年的分别——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便没有守护好,那个正在长大的小苏玥,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便错了。
或许是他太愚蠢,太迟钝。
明明他最该先一步发现的,明明在过去相处中透着许多端倪。但可悲的是,那时越来越意气风发的鸿鹄,终究无法和病弱的家雀完全共情。
又或许真正原因是他太无知,太自负了。
他以为只有像他那般,需要在外经历狂风暴雨猛烈洗礼的小树苗,才会感受到现实之痛、成长之殇。
可他忘了,忘了成长是这世间最为残忍,又最为公平的事。
无论是谁都会被逼着长大,就算是被人精心护养在屋檐之下的小树苗,也没有例外。
而与前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后者的成长之殇是缓慢的,是无声的,是难以被人轻易察觉到的。
因为,那屋檐之下没有狂风暴雨,没有跌宕起伏,没有剧烈阵痛,足以让小树苗得到短暂的庇护。
这本该对小树苗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才会发现,那屋檐之下,竟容不下一颗正在长大的小树苗。
每当小树苗的枝丫有一点向上的长势,向外的探势,那坚硬如铁笼般的屋檐,就会日复一日倒逼着它改变方向,迫着它向下生长,逼着它学会认清事实,压着它越来越蜷缩,越来越怯懦。
就这样,那犹如铁壁般的屋檐,成了这世间最杰出的工匠。
它可以经年累月地将小树苗,压成了枝丫向内的自囚模样;亦可以将本无畏的女孩儿,日复一日磋磨成一个犹如鼠类般,自怯懦弱的大人。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察觉到……”
沈沐辰自责不已地,一边吻掉苏玥颊边的泪珠,一边后怕不已地轻声低诉着,道歉着。
不过,他的这些后话,苏玥已经听不太清了。
她本就处于半梦半醒,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状态。
眼下在炙热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冷香,伴着不知疲倦的柔声安抚,只一会儿虚弱的身体便撑不住地又陷入了梦乡。
……
翌日待苏玥醒来时,入目的便是,遮挡住了大半光线的昏暗床帐。
而关于昨夜梦魇中的种种情绪也早已被湮灭在,记忆中无数个相同的夜晚里,甚至这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夜罢了。
苏玥顿了几息,藏好所有的情绪,便向身侧探去。
然而,手下是一片冰凉——沈沐辰应是已经走了许久。
苏玥望着昏沉的床帐,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了些冷意,她下意识地裹紧了些身上的被衾。
然而就在窸窣的被褥摩擦声响起的那一瞬,床幔便被掀起,为内里投进了大片大片的日光。
紧接着,沈沐辰那张虽有些疲惫,但不减英俊张扬的面庞,亦映进了杏眸里。
“醒了?收拾下,等晌午日头最足的时候,便带你出去?” 沈沐辰神色不辨地,一边抚着她的发旋,一边轻声说道。
苏玥一醒来便听到这话,很想直接回一句——不好,我不想出去!
可这般说,沈沐辰定要问是何缘由。
而她此时,既无法轻易揭开敞开自己藏在心底的伤疤.来给他瞧,亦还没想好该编织个什么借口由头.来骗过他。
是以,几番衡量后,她像个缩头乌龟般,假装未完全睡醒——闭上双眸,将自己往被衾里埋深了几分。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下一刻,身侧的塌褥便突然一沉,而她整个身子也重新落入沈沐辰炙热的怀抱里。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