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绣没有离开。
见解以裹挟着凉气,起了个术使她暖和起来。
他一贯内敛的冰冷,解以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受。
隐绣耐心的等了一会儿,解以迟迟没有发声。她早屏退了侍女,站在大开的门口,任由风吹。
她额前留有两缕发,单拎出来比后脑的发还要长上一截,是孝贤皇后吩咐留的,寓意长生。此时两缕头发腻在汗湿的脸颊上,风吹不动。
“您来宁国……”
“只做一件事,带你回合欢。”隐绣很快的答。
所以道士,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是他安排的。那么,那一卦是真是假。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隐绣说,“你无需怀疑其他。”
他略微一抖手,解以攥着的宣纸就到了他的手上,“我们不过是给解狰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十六年的因果系在钟灵秀身上,解狰要用你去换他的命。”
哪怕是在陈述事实,解以还是不可避免的倒吸一口凉气。
“我很重要吗,对钟仙君来说,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换父皇的命,我是和天子等价的么?不,父皇折寿是因为他惹上了因果,我可以抵消……?”
隐绣似笑非笑,“钟灵秀要你,你想知道的,去问他。”
他的回答似乎找不到破绽,像在心里回答过了百千回,解以自知看不透,不再纠缠。
十几日过去。
寒冬腊月,路上覆了积雪。总管年迈,脚下不住打滑,就要有个眼疾手快的小太监扶他,总管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干儿子也不在了。
他们还是死了,解以半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总管带着永宁帝的密旨来盘月殿。
密旨没有宣旨,解以乐得不跪,总管就是来代为转交这一纸文书。
解以送走总管,屏风后走出一个身姿挺拔似山川的少年,正是解岁。他拿过密旨展开,通读了一遍,随手丢在堂上。
“取永恒光辉之意,赐号恒暄。还用得着赐?我都叫你几年恒暄了。”
恒暄。是孝贤皇后卫晴明早就替解以拟定的号。平日里,解岁就这样喊她。
“他连补偿儿女都要打亡人的情分的主意。”
何止,他连去求得宽恕也是要利用母后的名讳。解以腹诽道。
自从她对解岁讲过这些天的事情,解岁来的次数就频繁了。联络兄妹感情是好事,不过,他该在学堂!
“你又向宫师要了假?”
解以蹙眉,她入仙门不知何时才能回宫。解岁说害死皇后的人是贵妃,报仇之路那必然少不得权利的争夺,宫中只能依靠解岁把握。
怎么身负血仇,解岁反而懈怠了不少?
贵妃母族不比卫家,但膝下一双女儿还颇为争气,可与解岁一争储君位的仅有他们二人。解岁频繁不去学宫,必会传进永宁帝耳里。
“恒暄不知,储君之位我势在必得。”他为解以拢了拢狐氅,放松的吐了一口气,“因为我有仙人庇佑了。”
解以知道他指的是自己,顿时开窍,永宁帝一直供奉玄和派不就是为了仙人的庇佑吗?皇室出了个有灵根的皇嗣,她的亲缘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解岁本身优秀,有了亲妹妹的恩典和父母的情分,莫说储君,永宁帝或许连传位诏书都拟好了。
金炉燃香,馨香一堂。
宫女送来的话本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故事大同小异,宫女搜罗的都是有关合欢的话本。每一册都必定提到那个人,加之以绝色无敌的描写。
解以感到厌烦。
她又查了卷宗,意图探究解狰到底做了什么,令解狰背上了因果结。
桩桩件件宫廷纪事,十六年里,包括解狰还是皇子时,有过记录的妃嫔共三十六人,其中有八人死在同一年。
六人死在同一天。
那一天,卷宗记录,商仙会,合欢宗参会队暂居皇宫。
线索就此中断,解以得不到关于商仙会的消息,坦白身份开始,隐绣来去无痕,解以根本找不到他。
解岁看不得她怅然若失的模样,思索半天,道,“我带你去四象阁吧。”
“那是哪里?”她连名字都不曾听说过。
“是父皇曾经的书房,里面网罗了东大陆各地的奇闻轶事,你不是要入仙门了么,或许里面有你需要的仙门消息呢。”
“这地方我也是最近才晓得,不过解含好像已经对那里很熟。”解岁说,“很不爽啊,父皇属意于他已久,啧,可惜他没有你这样一个妹妹。”
解含即是贵妃的儿子,在道士算卦前,他或许就是解狰心里继任的不二人选。
四象阁隐在数道水榭楼台后,要绕过几重竹林,隐匿非常。
阁楼不大,没有侍卫把守。解狰根本不担心有人冒失跑到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