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了死亡,但末佑何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就像末影所说,那段时间里自己与那人的记忆和想法是相通的。
他知晓一切却无法阻拦,知情不报,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帮凶”。
末佑何叹出一口气,没有任何辩解,她看向末影却发现末影只是静静地盯着那行铭刻出神。
“怀姝,第二座坟是…那个簪子…”
听清末佑何问的什么,末影恍然回神露出了近些天的第一个笑容,她勾唇浅笑一下,“‘我’的。”
随后不等末佑何还要再说什么末影便直接转身离去,她头也不回地提醒道:“传说荒原是原初之神光与荒的陨落之地,充斥着最原始的生机之气与荒芜之息——保重。”
在末影离去后,末佑何望着碑文,又看向这两座难以称之为“坟墓”的土堆,久久难言。
回想起末影那句“我的”,他隐隐猜测到什么。
大概同自己拌嘴、就是不愿意喊自己“哥哥”的人身体里已经换了个灵魂。
及至花园重新恢复平静,一蓝一黑两道身影凭空出现于碑前。
黑色的那道身影不知从哪拿出一根有着青紫金属光泽纯黑色羽毛,在墓碑空白处用略显笨拙的字体补上了“此,吾心归处”一行。
随后羽毛于碑前燃烧,一切彻底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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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真似幻的场景于眼前一幕幕闪过,耳旁有噪杂不清的低语萦绕,意识像沉入海中,随着浪涛起伏难以平静。
周围是一片浓郁至极的白色雾气,遮蔽所有,令人看不清任何事物。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在做梦,却怎么也苏醒不过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自己会在这,在这里记忆似乎被隔绝在外。
茫然无措间,前方兀地出现一团刺穿浓雾的白光。
这是一间风格古雅环境清幽的屋子。
床、桌、椅、橱等深黑色的沉木家具配成一套,棱角分明形制大开大合,却皆雕刻着考究的花纹,精巧结构暗藏。
屋内不乏有精美瓷器与名家字画妆点,展橱中更整齐陈列着一排排能称得上藏品的物件。此外,房中也有些颇具童趣的玩意。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一路延伸至床榻之上。
躺在床上的少女脸蛋圆润,鼻头小巧,面颊和嘴唇却是不正常的苍白。她额上缠着两层厚重的白色纱布,双目紧闭,身体因噩梦不断颤抖着,汗水沁湿了薄衾。
在她身旁,一位身穿绣有黑色暗纹的玄色修身锦衣,有着墨色长发而鬓角略微斑白的中年男子立于床侧,正用右手托着一团白色光球,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少女的额头,棕黑色的眼睛中满是关切。
其身旁还有一坐一立两名男子。
白发金瞳气质冷峻的白袍青年坐在床侧的椅子上,十指快速变换,其间有银蓝色的流光飞旋,为黑发中年提供加持。
另一位是书生扮相的青年,朗目疏眉,青衣白衫,黑色长发散乱披着。此时倚着床尾支撑,手里转着一把白色折扇,时刻注意着光球没入少女身体的进程。
光球完全没入,中途并未发生任何意外。约一刻钟后,昏迷的末影眼睫轻颤,似要苏醒。
她先是感到脑袋一阵阵抽痛,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就像开闸的堤坝般涌来,在短短几个呼吸内,她便重新经历了一遍十四年的记忆。
许久不见光亮的眼睛十分不适应窗外投进来的刺目阳光,眼前一片白芒,而白光中又有黑色的、模糊的斑斑点点。
不一会视觉恢复,周围的事物逐渐变得清晰。见一只手伸向自己,末影先是下意识一躲,随后意识回笼才反应过来,她看着眼前鬓角泛白的人略带疑惑地喊着:“爷爷。”
末影又看向屋内另外两个人,神情逐渐清明,依次喊道,“玉霄、哥…小哥哥。”
脑袋嗡嗡作响,耳边似乎仍有耳鸣,末影想要起身,手脚四肢却尚未恢复过来根本不听使唤。
“好好休息。”末修年退后几步指指自己的额头以作示意,“你天魂离体需要重新适应,头上的绷带有安魂作用,睡一觉吧。”
玉霄与末佑何也是跟着末修年后退数步,玉霄甚至已经退到房门处,只差一步便能开门离开。
他对末影点头,“你天魂刚归位,会有暂时性的记忆混乱,就像你爷爷说的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想不起来的别硬想。”
而末佑何停下转扇子的手,将折扇往腰间一挂,无奈耸肩冲末影眨眼笑道,“妹啊,你可以不加‘小’的。”
“爷爷我天…”见三人将要离开,末影像是忽然间想起什么,清透的黑色的眸子盯着末修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张着嘴巴,似乎无法发声,或是不能思考。仅这一下压榨脑袋的做法,便让疼痛加倍,脑子里像炸烟花一般的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