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后退两步,他忽然感觉像是有什么人用保鲜膜裹住了他的脸,于是呼吸困难、视线模糊、那些学生的脸也趋近统一,最后变成一模一样的尖锐笑着的白面具。
天童觉快速地翻着他和横山仁花的聊天记录:“可露丽……奶昔……黑吐司……有了!我们去剧场看看。”
白鸟泽有自己的剧场,但现在并没有什么活动,应该没有人会去那里。
大平狮音问他:“剧场?为什么?”
“直觉,”天童觉已经跑了起来 “仁花和我说过她进入白鸟泽时就加入了戏剧社!快点儿!”
戏剧社?濑见英太小声念叨,横山仁花还加入了社团吗?她明明一直放学后就和清濑一一起来排球馆,哪里参加过其他的社团活动。
远远就能看见,剧场的门锁果然是开的,门扉已经打开一条黑漆漆的缝隙,白布和大平一左一右地推开门,看见舞台上——
仁花晕倒在地,狼狈地护着内脏,清濑一被几个男生围着,被绑在老旧狭窄的道具椅子上,头发披散着,看不清脸。
其中一个男生恼羞成怒,狠狠踹了一下椅腿。
于是隔着观众席的距离,大平他们眼睁睁看见道具椅散架,清濑一仰面摔下去,肩胛磕到地上的道具剑,立刻有血渗进白鸟泽白色校服衬衫的暗纹里。
白色衬衫——她的外套已经被拽烂了,扔在一边,其他衣服也有不少裂痕,外套旁还有一个被踩坏的相机。
大平狮音愤怒之下拎起脚边的灭火器,猛砸过去。
霸凌,拍摄,殴打甚至见血,这件事闹得不可谓不大,何况清濑一本身就身份特殊,在建楼还没有竣工,她一旦转学投资就可能被撤回,于是学校领导连夜聚在学校,来处理这件事。
清濑一在校医那里处理过伤口,然后穿着大平的校服,只说自己被砸到了头,不说任何别的话。相机是被人盯着储存卡踹的,里面所有照片都读不出来,但是在那几个男生的手机上已经搜到了不堪入目的记录。
不只是那些男生的家长,排球部男生们的家长们也大多赶了过来,其中就包括牛岛若利的母亲。
牛岛夫人是白鸟泽的股东之一,这种事情发生事关声誉,既和她的孩子有关又和盈利有关,她手腕向来干脆,比大多数人拎得清。
那几个男生虽然算家世不错,但带来的收益也远不及清濑在建楼一根被送来的定制罗马柱值钱。
这件事情结束的倒也迅速,学校报警并开除这些人,对清濑一和横山仁花进行赔偿,然后择日进行全校教育。
让人感觉怪异的是,一直到这个时候,清濑一和横山仁花的父母也没有出现。
清濑一安静地在办公室等了很久,大平捏了捏自己的手,紧张地宽慰她:“阿姨还和我爸在度蜜月,可能一时没买到票。”
清濑一熄灭手机站起来:“好”。
大平狮音也跟着站起来:“你要去哪?”
“我今晚要和仁花回家,不用等我,我会看导航。”清濑一背对着他,语气平平的。
“我送你去她家楼下,然后等你下来。”大平狮音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我实在不放心你。”
仁花之所以没有家长到场,是因为她的父亲认为她故意惹事,愤怒地挂了她的电话,妈妈还在加班开会,电话没有打通。
仁花给清濑一开门的时候,里面飞出来一个易拉罐啤酒瓶,喝醉的横山敬乙愤怒地大喊:“你去哪里玩了?!我花这么多钱送你去白鸟泽读书是让你去玩的吗!”
清濑一抬眼,接住那个罐子,然后用力砸了回去。她随手抓起放在玄关的铜制花瓶,抽掉里面已经腐烂的矢车菊,高高举起,狠狠砸在横山敬乙头上。
确认他闭嘴后,清濑一扔掉变形的花瓶,回头和已经吓得蜷缩在角落的仁花对视。
门没有关,横山夫人刚刚赶回来,一眼就看见客厅里横躺在地上的丈夫和高挑陌生的少女,以及瑟瑟发抖的女儿。
她下意识把女儿护在怀里:“你……你是谁?”
清濑一没有回答她,那张高鼻深目、富有倾略性的异国面孔忽然柔和地笑起来,绿色瞳仁像正在蜿蜒流转的盘蛇。
她笑眯眯的:“仁花在学校被欺负了,今天连警察都来了,这件事你知道吗……夫人?”
事情一开始,是一直被欺负的横山仁花,在更衣室里听到了快门的声音。
她在班上没有朋友,母亲要赚钱养家长期缺位,她只好先和父亲求助。
父亲说她不知检点,说她小题大做,说她不好好学习只在意外表这些花架子,浪费他的钱,丢尽他的脸。
父亲说她太把自己看成个东西,让她不要告诉母亲,也不要去劳烦老师。
求助以仁花的崩溃大哭结束。
那之后,霸凌变本加厉。
她被拍了更多照片,被推搡在泥地里,被关在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