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轻质的木勺,点的多是蛋白质充足的肉类,还是往诸伏景光碗里塞,然后饿得自己表情扭曲。
她这一天吃过什么正常东西吗?好像也没有。倒不是不能忍,但是在吃饭的地方多少有点忍不下去。
诸伏景光越吃越沉默,好像把自己舌头一并吞下去了,她也沉默,怕自己一张嘴口水会流下来,所以气氛相当诡异。
诸伏景光沉默地给她推过去一个碗,里面是调好的酱汁和肉类——他也算是喂了反舌鸟小一年,对后者的口味很清楚,吃鲜吃辣不吃腥酸苦,从来不尝试生食和稀奇古怪的东西,食谱不单一但其实口味有点单一。
也不算特别不好养活,他之前试过,不吃的鱼生在下一顿拿来煮汤,她吃不出来新鲜不新鲜,张牙舞爪的表面要求下其实活得很糙。
大概是因为还是生长发育期又任务多,她每天都是一副饿得要命的样子,甚至因为太饿了偶尔会低血糖。诸伏景光做什么东西她都能一扫而光,偶有失手也绝不说厨子一句坏话。
所以诸伏景光后来就老习惯见她的时候顺手喂她点东西,年糕小豆汤、橘子、咖啡、关东煮、巧克力。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喂吃的是人类面对喜欢事物时,初步无法自控的通病。
按道理寿喜烧吃完两个人怎么也该饱了,但是反舌鸟看着锅子的时候就心想这玩意怎么小气巴拉的,巴掌大——虽然是琴酒的巴掌,但确实不大。
边煮边吃,越吃越饿,还要喂诸伏景光。
于是从寿喜烧出来后,反舌鸟右转去了旁边的拉面店。
家庭小作坊,婆婆看着年纪很大了,但是手脚麻利店面干净,有个估计是高中生的小女生半夜还在在噘着嘴写作业,她觉得可爱,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粒薄荷糖。
还是那句话,喂吃的是人类喜爱性通病。
婆婆大约以为两个人是情侣,推荐稀奇古怪的初雪套餐——对了,这年《来自星星的你》正热播。
讲不清楚是个什么时间线,亚特兰蒂斯的电脑纪年是跟着柯南的年龄来的,很离谱,但是好用。
诸伏景光不喝酒,啤酒也不喝,她也不想吃炸鸡排,所以拒绝了,但等拉面端上来就开始后悔,她悄咪咪问诸伏景光:“你现在是不是用不了筷子啊。”
诸伏景光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好像再说“不然呢”,但他本人只是语气很好地说了个“嗯”。
反舌鸟:“……”。
失策。
于是她一个人吃了一碗半,诸伏景光慢吞吞地吃了小半碗。
最后是便利店。
本来两个人都已经吃撑了在散步,反舌鸟昏昏欲睡地把手插在诸伏景光的口袋里抓着他的手,因为刚吃的都是热的东西,所以两个人的手温度很高。
亚特兰蒂斯的外套防风保暖,也很舒服。
也算是从晚吃到早,两个人九点多出门,吃完拉面四点多,因为冬季和下雪的缘故天虽然没亮,但是路灯都关了。
雪中途停过一次,现在下得很小,只偶尔还有雪籽扑到脸上。
反舌鸟拉着诸伏景光往安全屋的方向走,困得要命,她保持高注意力集中超过二十小时,又放松地吃了后半夜,惰性此刻无孔不入。
她甚至“啪叽”踩着雪块滑了一下,带着诸伏景光往旁边踉跄几步,又不敢用大力气抓住诸伏景光的手,最后成功壁咚诸伏景光。
指把他困在自己和一架自助饮料机之间。
反舌鸟是什么人,天生把道德底线喂狗的人,这辈子唯一用道德只有去绑架他人的时候,所以她也不觉得尴尬。
她凑上去把脸埋在诸伏景光胸前,含混地碎碎念:“我好困我好困我好困我好困……”
诸伏景光此刻背靠着玻璃展示柜,饱和度高的彩色灯光打在他侧脸,他伸手摸了摸反舌鸟被风吹红的耳朵。
他知道手上纱布粗糙、药剂难闻,平时他不会这样靠近反舌鸟。
有血从纱布里渗出来,沾到反舌鸟耳朵上,黏糊糊的,再沾到脖子上、沾到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好在他的手还是热的,所以反舌鸟也没有太抗拒。
这一刻,只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在橱窗里。
他在玻璃橱窗里,是美丽又空洞的限定产品,反舌鸟从灯光前路过,会不会选他。
会不会选他?
他是关节不能转动的景品手办;是当季限定下季过气;是只存在于长野县凌晨四点四十七分零九秒便利店前贩售机。
会不会选我?
会不会?
反舌鸟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皱着眉抽了抽鼻子:“我闻到了烤红薯的味道。”
她拉着诸伏景光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走走再吃一顿啦!也不差这点卡路里。”
听见了。
硬币落下来的声音。
反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