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1 / 4)

“钱管家,天都黑了,想来二少爷今晚是打算歇在钟家了。”一群年轻人在凉风中冻的牙齿打颤。

其中一个学徒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明里暗里暗示着对方,已经不必再等了。

李钱枫站着不吭声,也没分一点余光给他,而是看向学徒身后那群发抖的孩子。

老人的目光浑浊而坚定,晚风徐徐吹过他银色的长发,他那蛛丝一样的发丝摇曳着,消失在夜空。

孩子们穿着单薄的夏装,手指不断扣着裤腿,明明冻的小脸通红,却还都讪讪的笑着。

老人站在屋檐下,背挺得直直的,好像远方静默的青山。

“再看看吧。”他低下头,年轻人见李钱枫有妥协的意思,乖乖的跟在老管家屁股后头接他脱下来的衣服,一边猫着腰给后头使眼色。

几个守门的学徒会意,心说谁知道二少爷什么时候回来呢?说不定早就睡在那个什么钟家小姐的温柔乡里了。

他们与其在这挨饿受冻,还不如回去喝酒睡觉。

学徒们互相看了看,哼哧哼哧地将实木的大门推实,互相拉扯嬉笑着走了。

李钱枫走了几步回头望,看到一个年纪小一点的家伙被留下来锁门,愣愣的,正抱着锁研究。

看到这里,他摸摸鼻子笑了,带着学徒离开。

这是男孩第一次摸到锁,平常哥哥们都不愿让他碰,说他手笨,骂他总坏事。

男孩欢天喜地地拉过锁链,转着钥匙。

“轰——”

门外一股大力忽的将门踹的大开,把他连人带锁地轰倒在地。

男孩在地上滚了两圈,只觉得天旋地转。

木门哐当一下撞上墙,抖落一身粉尘,又弹回来,半途被人用脚轻轻抵住。

玄关口,身材高挑的男人喘着粗气,呼出的白气飘散在他身后。

最近几天正值冬夜里风最大的时候,他却只穿了一件汗湿的马服,剩下的厚衣服全用来裹住怀里的人。

男孩止不住好奇,攀眼上去瞧,只瞧见是半张姑娘的脸蛋儿,再往下移,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灰色的眼睛。

李京晟没什么表情的盯着他看,门外肆虐的寒风簇拥着青年,刮上身的温度和那人的表情一样冰凉,关锁的人不敢再多看一眼,于是慌乱的爬到一边。

“有医生吗?”男人突然问道,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跌在地上的男孩认出了这声音,是二少爷!

他的声音堵在喉咙里,只见青年步履匆匆地略过他。

男孩以为是自己哪里惹二少爷烦心了,于是动作毛躁的跪了个大礼。

可料想中的训斥和责难都没有落下来,他坐起来,想开口给二少爷指指路,可二少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听不着,连路也走的没那么清楚。

“医生…哪里有医生吗?”

李京晟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堂,走廊间的灯随着他的喊声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他的声音从高亢到低落,到最后只剩下呢喃低语。

他明明那么高大挺拔。

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在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却没有头绪地横冲直撞,找不到想要的东西。

李钱枫闻声赶了过来,看着李京晟的背影,吩咐几个人多少给二少爷披件衣服,别着凉了,尽管每个人上前都被推开。

学徒也老实的跟了出来,站在李钱枫身后,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管家却先开了口:

“医生在哪?”

学徒愣了一下神,随即笑道:“府上的医生都候着呢。”

他边说边瞄着李钱枫的脸色,见老人仍是那副表情,于是放下心来。

“叫人过来这边,小姑娘身体要紧。”李钱枫沉声说。

“是,是,我这就去。”

老人拍了拍学徒的肩,年轻人就赶脚程去找医生。

李钱枫目送学徒离开小门,回过头来,二少爷还站在原地打转,不愿撒手把姑娘给任何一个人,执拗的像个小娃娃。

这么多年,物是人非。

他明白李京晟和其他人永远不会是一路人的缘由。

李钱枫对着旁边咳嗽几声,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想起,只得任由脑海中泛黄的记忆一点一点开始重新描绘上色。

李钱枫记得,那同样是一个刮大风的晚上。

有一个和陌生人讲几句话都会害羞脸红的男孩,金尊玉贵着,犯不着乞求别人的男孩,在那一天哭着敲遍了李家上下的每一扇门。

他不害怕被拒绝,用拖地水泔水泼他也泼不走,不害怕人们用手推他打他,他笑嘻嘻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的衣服,颇像个小叫花子。

在那一天,男孩也见到了很多的笑脸,尽管笑着的叔叔阿姨们都很友善,他们明白他的身份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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