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嘉和荷香对视一眼,双双在对方眼里瞧见了一丝惊愕。
柴嘉实在难堪,却也强装镇定地朝着李嬷嬷行了个礼:“见过嬷嬷。”
李嬷嬷长了张严肃的脸,不怒也不恼,只说了句:“太后听闻柴娘子近日的遭遇心疼不已,特派奴来探望。奴瞧着娘子您如今身体已无恙,不如同奴前去与太后问个安,也好让她落个心安。”
柴嘉红唇微启,还没来得及推脱,那边李嬷嬷便打断了她:“奴到门外候着,还请娘子好好准备。”
“......”
蛮蛮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那声音回荡在寝殿中,犹如悲鸣。
邓雪萝注意到柴嘉垂头丧气的模样,唤了她一声:“嘉嘉,你还好么?”
柴嘉道:“太后知道燕王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如今必是逼我去赐婚的......”
雪萝却被柴嘉那副被抽了魂的样儿吓得不轻,立马向前劝道:“你阿姐还在宫里当妃嫔,爹娘也在上京城生活,可千万别因一时冲动忤逆了懿旨,届时不但自己受伤还连累家人,得不偿失啊。”
柴嘉回过神,她何尝不明白雪萝口中的道理?她虽倔,却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她长叹一口气道:“我明白的......横竖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寝殿的木门“吱”一声地被推开,荷香扶着柴嘉从殿内走出。
面对李嬷嬷当然是不能如面对杨姑姑那般儿戏,于是她极快地梳妆完毕,规规矩矩地走到了李嬷嬷的面前。
柴嘉一身碧螺色衣裙,发髻也只是简单地挽起,颇有一副大病初愈后的模样。
李嬷嬷点了点头,带着柴嘉踏上了软轿。
*
软轿一路向上,去往的却不是太后的宫殿。
原来这行宫之上还有一峰名唤武阳峰,峰上有一寺庙,如今太后便在那庙里等她。
轿子停了,柴嘉掀开帘子走出,她只见眼前这寺庙掩映几颗苍劲的银杏树下,一派幽静,肃穆至极。
柴嘉跟随李嬷嬷穿过几条石板子路,终于进了宝殿。她远远地便望见佛像之下那雍容华贵的背影,她如今正上香,想来那便是太后。
柴嘉行至太后面前,行礼道:“参见太后娘娘。”
“免礼罢。”
太后不曾看柴嘉,只是双手持着一炷香,合眸自顾自地祷告这什么。
宝殿内安谧宁静,就连柴嘉这样定不住性子的人都不禁被一旁那几个小沙弥的念经声所吸引,愣住了神。
李嬷嬷叫了柴嘉几声,终于将她唤过神来:“娘子近日多遭不幸,娘娘让您也上根香,为自己祈福一番罢。”
柴嘉点头,接过李嬷嬷手中的香,闲暇时不忘瞥了一眼太后,只见她仍是闭着眼。
少时,太后祈福完毕,她将手上的香插于面前的香炉之中。柴嘉望了一眼,跟着照做。
太后将手抬起,柴嘉识趣地轻轻扶住,只闻她问:“阿嘉,你身子恢复得如何?”
柴嘉不由心虚地看了眼李嬷嬷,如实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已好得差不多了。”
太后引着她走到宝殿一侧的偏殿,命她坐下一同饮茶。
柴嘉看着茶杯若有所思,却突然听见太后说:“你应当也听说过传闻了吧?”
柴嘉被此话吓得不轻,差点将杯子里的水洒出。
这这这,这是要直奔主题了么?
她正咬唇为难,太后才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句:“哀家说的是袭击你的那群山贼,传闻他们是受人所指。”
柴嘉反应过来,原来太后说的和她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太后不禁叹息“旁人以为如今是太平盛世,却不知朝内朝外都是危机四伏,就如北疆,那也是耗费了多少人的心机与鲜血才换回如今暂时的安宁……更别提领兵的燕王,他一个皇子,几乎是孤身去往边疆,哀家都不敢想他是如何度过那七年的。”
柴嘉沉默着。
就凭这平定北疆这一项伟绩,燕王便可称得上是英雄豪杰。柴嘉从未否认过他这些,只是她觉得自己和燕王属实不配,更不喜欢强求。
她说道:“殿下是圣上的胞弟,太后娘娘您的生养的儿子,自当是要英明神武的。”
柴嘉不想沾到二人婚事的主题上,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将欣赏燕王的话茬转移到了恭维皇帝和太后身上。
太后听罢,却淡淡说出了句让柴嘉心惊不已的话:“燕王是哀家教养的,却不是哀家所生。”
“阿泠他的生母是使了腌臜手段才得来的,后来他生母逝去,徒留他如弃子一般游荡在宫中。哀家见他可怜,人又机灵,这才将他收入名下。”
柴嘉惊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燕王并非太后亲生儿子这件事,她可谓是从未听说。不止她不知道,或许整个上京城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