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辞和谨箨坐在屋顶上看星星,时辰未到,小凌不见踪影。
屋下廊柱后立着杨飒,恭阙与温柬。
杨飒昂着头,似乎能透看眼前层瓦堆叠,“公子奇怪,夜里头冻,柴房没褥子,贺账房对孟姑娘好,肯定给外衫,公子不叫拿褥子,也不叫取披褂,单把自己的又脱给贺账房,绕了来去费这许多事。”
“我且问你,贺账房穿公子的外衫还好看吗?”温柬瞥一眼上头,笑意压沉了眉眼。
杨飒认真回忆一番,笃定好看,“贺账房说过,公子郎艳无匹,绝世衣裳衬不起公子的风姿不过寻常事。不想贺账房穿公子衣另见可爱。”
“你尚觉如此,公子更甚万倍。在公子眼中,衣同白纸,贺账房赞一句,方才纸生花色衣显纹理,才称得是好看,当然了,眼下贺账房穿的这一件最好看。”
温柬从腰后抽出一支笛,白玉石的料子横在口前,调子溜达过院子,悠扬直飘屋顶。
“阿柬的笛声还是这般好听。”杨飒心头溢满笛声,疑问尽数盖了,清静如镇纸双展,白宣覆心。
恭阙扭头左右,瞧四角暗沉,阿柬连笛子都掏出来了,今夜来者不善。
屋顶二位互不言语,一样的笛声穿耳,心思不尽相同。
冯辞抱着双膝的手撤回来,手掌扭着圈,不时捏腕子,脑袋瓜子也跟着绕。
近来话本子看狠了,脖子僵了不少,温柬的笛子出来,免不了要战尽五分力,正好活动筋骨。
谨箨的目光落在冯辞身上,未有分毫闪移,看她松筋骨,今夜里必得尽兴。
眨眼低眉,寻思着什么,谨箨扯下腰间荷包,包内塞满各色丝带。
他又打量一眼冯辞的衣衫,挑出浅蓝的两条细带,一条宽长带,身子完全转向了冯辞。
垫着袖子拉过她的手臂,把袖子规整好,卷在手腕上,细带缠上半段前臂,细致有序地一道又一道,扎得不紧不松,掖好带子梢。
左右袖子如此收束,便是杀猪也方便得紧。
谨箨低着头,专心为她束袖,实在碰着的地方还没梨花瓣大。
冯辞偏头瞧着,窝心感又揪着胸口。
上次公子这么给她束袖,还是在平债铺给良玏准备大菜那次。
抓着野猪腿正下刀,公子给她卷袖子扎,白肉胳膊露出一截,她不臊,公子悄悄红了耳根子,瞧得真真的稀奇。
自打来了沈宅,无有公子同处夜望朗星,无有公子的丝带束袖。
只好自己夜夜坐在屋外头,攥着神签惦记得出神。
最不念家的人,回平债铺的心思与日俱增。
袖子捆完了,冯辞盯着谨箨手里那条宽长带出神,谨箨挪到了她身后,“单辫吗?”
在沈宅她和双照是末等婢子,麻花辫中分绕两条,圈在两侧。
调入上萃苑,升了大丫鬟了,才得了单色小花缀顶,编出左耳鬓边辫一根,头后一把粗辫。
“有劳公子。”扯下固定的头发绳,拆了零碎花饰,收进袖里,手指做梳插进头发丝拨弄开,冯辞把全部头发包成一捆,吊上头顶,手臂抬着让出空位。
谨箨把过冯辞的头发理成发髻,发带三紧两垂,少不得神签片子斜插穿髻。
又同在平债铺一样素,沈宅里呆着攒出来点儿市井气,眨眼都没有了。
一支玄色木身玉头笔横到眼前,笔身蔓延着藏笔人的体温,“谢公子。”
冯辞接过笔支起身子,捋一把发带,眼里的光失了收敛,堪堪平债铺执笔账房小贺先生。
杨飒昂着头,“如今贺账房手疾早愈,丫鬟髻繁琐,贺账房也梳得十分好看,简单束发,手到擒来,公子作甚帮手。”
不想他果真见知屋顶事,却是他小子的本领,浅目鹰瞳,透瓦破石,星夜内外,人事万般,尽看进心眼里去。
恭阙叹气,一弹杨飒的额头,“你呀,就是傻。”
温柬轻掐着杨飒的脸蛋,“阿阙说得极是。”
杨飒揉揉脸,眉头微皱。
“玏玏,可还记得缎夜狸。”温柬问道。
“记得啊,哎?阿柬你居然还记得她。”杨飒一脸惊奇,恭阙也偏头看向温柬,毕竟他甚少提及什么女子。
“来平债铺,跟公子抢人的挺少见,值得一记。”
恭阙杨飒二人点头认同。
三人忆起缎夜狸那档子事……
某日平债铺来了女客,抛出以身做礼,换公子为她平债的条件。
那女子肤白似敷粉,唇赤如含朱,山狸眸子,莲藕身段,行走起来宛如一条崭新白绸。
江湖号缎夜狸,艳名远播,手段一如眼神凛冽,美貌居首,武艺亦居玉蕊榜首。
这般大美人,惹来不少女子妒恨,居四的折桂神,半年少说挑衅三十来回,居二三的人城顾,烟花玉却懒得搭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