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管皇帝也好,王爷也好,对于山上的人来说,我们这些山下的人始终都是蝼蚁。莫说只是你三叔,便是你父亲……西府院想杀,便能杀。”
“即使是整个大梁,在西府院那群人眼里,也和泥捏的玩具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才要为你揽下这次的任务,阿般,我想给你的,并非上京的荣华富贵,而是——上山的路。”
少年面容微动,似乎是被年轻妇人的话所震撼,咽了下口水。
年轻妇人又道:“眼下就有一次机会。”
少年懵懵懂懂:“是不是我只要把蛟龙的龙眼运回上京,得到了父皇的嘉赏,便能有上山的机会?”
年轻妇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有些无奈的望着他,答非所问道:“傻孩子。”
“怎么能将自己的机会,寄希望于他人喜怒呢?”
二人正在说话,原本安静立在一边,存在感极低的女使,忽然抬头,大喝一声:“什么人?!”
年轻妇人与少年俱是一惊,抬头顺着女使怒喝的方向望去。只是等他们抬头时,女使便已经抽剑纵身跃上房梁。
屋顶上夜风萧萧,被揭开的房瓦歪歪扭扭不甚整齐的盖在原地。女使面容冷肃环顾四周,但四周唯有月光,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不敢擅离,担心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只好又折回屋内。
年轻妇人神色紧张,在女使回到房间后立刻迎了上去,握住她手臂:“怎么回事?有人在偷听?”
女使蹙眉:“那人跑得太快,我没能抓到他……夫人,只怕此地有异变,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还是等袁野等人来了再去取蛟龙眼吧。”
年轻妇人愣了愣,咬着牙,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女使了解她的脾气,低头思索片刻后,又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三殿下如今虽然在北洲被伤了道心,修为难进寸步,但毕竟也是化神期的修为。”
“若夫人能说动三殿下帮忙坐镇,就算有人暗中窥伺,想必也无法得手。”
年轻妇人闻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周扶光和祝谈意住一间房,所以她后半夜回来,压根避不开祝谈意——周扶光倒也没想过要避开祝谈意。
大约是债多不压身的那种心理。
反正已经和祝谈意共享了地下暗河还有蛟龙存在这样的秘密了,那么让他知道更多也无妨。
不过是区区祝谈意,知道更多又能怎么样?
她没走门,推开窗户翻身进去,恰好落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个滚,舒展开四肢,懒洋洋躺着。
躺了会,觉得安静,又抬眼往隔壁床铺望去——看见祝谈意坐在方头柜边,一手炭笔,一手曲起压着启蒙书,还在抄大字。
周扶光看过去时祝谈意的眼睛视线是在自己纸张上的,所以周扶光也不知道自己翻窗户进来时,祝谈意到底有没有看自己。
他肯定看了。
周扶光心底冒出这样的自信,一翻身坐起,挪到方头柜边,单臂撑着桌面,去看祝谈意抄的大字。
他的所有东西,笔,纸张,书本,仍旧规规矩矩挤在那三分之一的桌面上。
祝谈意抄大字,微微低着头,削瘦的下巴落在烛光照不见的阴影里面。他抄字用的字是单张单张的,纸张质量倒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周扶光伸手抽走一张抄满大字的纸,纸张被抽走时与上面的纸张摩擦,发出短促的一声。祝谈意终于抬眼看她,灯光照得周扶光要比白日里更柔和些,左眼眶底下那两粒小巧的,垂直并列的小痣,也变得生动起来。
他踌躇,低声:“字,写得,不好。”
周扶光圈出其中一个错别字,回答:“废话,我有眼睛。”
于是祝谈意噤声,不说话了,低着头继续抄字,唇角抿得平直。
祝谈意抄字,每抄完一张,都在末尾写下自己的名字。比起他抄写的那些字,祝谈意写自己名字,倒是写得还挺端正。
周扶光看了几张纸,抽出其中一张,食指曲起点了点最下角的签名,问:“这也是你名字?”
祝谈意抬眼去看周扶光指的地方,磕磕绊绊的解释:“是,名字,我老家的字——我习惯,写了。”
抄写其他字倒是还好。但是写到自己名字时,写着写着,祝谈意总是不自觉就用了自己故乡的文字,毕竟十几年的义务教育,早就让祝谈意对家乡的文字有了习惯性的记忆。
“哦——”
周扶光拉长声音的尾调,目光掠过那串陌生的文字。
并行的三个字符,端正的像三个小方块,比周扶光想象中的好看很多,不像那些未开化的蛮夷之地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