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的人们难免会认为是小姑娘下手不够凶狠,当夜卡罗琳肯定只是被闷得晕了过去,所以才病倒的,而且随即就吓得匆匆离开村子。
至于蕾拉,虽然亲口承认了谋杀的行为,但她姑且还是村子的一员,比起没有熟人朋友而且已经离开的卡罗琳,人们难免对她还有一些偏袒,所以没人去通知村子更上一级的外人管理者,而安排蕾拉关在另一间无人居住的旧屋里。
事实上她听到囚室的方位后就迫不及待地飞奔而出,抱着一丝暂时甩开毒蛇们的侥幸。
这时候她可没工夫注意自己的形象,头发蓬乱而且赤着脚的拼命跑过半个村庄,哪还有前一天那副杀了人之后穿上新裙子故作羞怯想顶替受害者名额的模样。
而她的确做到了,受药物影响显得慵懒好脾气的蛇群跟上来时她已经关上了门,人们在屋子里准备了些食物和水,再不济还能暂时用长棒拨开蛇从门上可以堵住的小洞塞进去些。现在她不用再被那些可怕的蛇围着,也不必担心被饿死,以村人的智力而言他们都认为这已经是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枝梢间观察着这些的伊坦纳也还算满意,顺着傀儡线传递回来的情绪好像一只大猫看见刚抓住的猎物还算有活力的蹬动着挣扎的后腿。
与此同时齐蓟还看到暴君的金发被他自己编成长辫,末梢足足垂到了他栖身的树枝以下,一只刚离巢的幼鸟或许把枝叶掩映间的那抹金色当成了父母的羽毛,大无畏地在周围的细枝上又飞又跳,转动着鹅黄的小脑袋往上蹭,想钻进熟悉的翅膀底下。
但齐蓟没对他分享自己挺喜欢这小家伙的事,免得小鸟立刻被捉住带给她当礼物……虽然他会听她的话,然而生来就是大型掠食者的家伙实在很难体谅随手就能碾死且不会言语、不具备思考的渺小生物也会需要自由这件事,所以一旦知道她的喜好下次必然再犯,还是现在这样漫不经心地允许弱者在周围憩息的模样看起来更有意思。
又一夜过后,村人们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睡眠质量不好的疲惫和困惑表情,通过嘀嘀咕咕的交流可知他们昨晚统统梦魇了,这些基本没做过大恶的人的脑海里竟然一整晚都充满着破碎混乱的阴影,目睹过千百次也抓不住任何具体的对其形象或色彩的描述。
这梦魇就犹如他们蒙昧半生中偶然闪过脑海的那些模糊难名的恐惧都被搜集起来,一股脑地倾倒在脸上,淤泥似的堵塞住口鼻,使本来放松酣然的睡眠变得痛苦不已。
“我就说卡罗琳是女巫!”缩在屋子里的蕾拉同样梦魇,但当她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大家都如此,便来了精神,大声强调她的判断。
她喋喋不休,隔着门对人们描述她的梦魇——黑发的女巫化作群蛇来向她复仇,就像她当初把厚枕头捂在卡罗琳脸上一样压住她的呼吸,让她满身冷汗地惊醒,恐惧得不敢再入睡,看着木板缝隙里一晃而过的蛇鳞直到白天来临。
蕾拉并不知道,在把这种具体的暗示传达给村民之后,她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作用。
又一夜过后蛇群消失得无影无踪,蕾拉也不见了,但后者失踪得不那么彻底。
昨夜同样梦见了抽搐如群蛇的影子的村民们在猪的食槽里找到了一部分肢体,又在狗窝里找到了另一部分,平缓的坡地上乌鸦们在欢乐地啄食内脏,他们的羊像嚼草梗似的嚼着年轻女人的手指,这成了他们新的噩梦。
杀死卡罗琳的凶手和必然会包庇她的村庄都按部就班地付出了代价,短剧自此妥当地谢幕。
说实话,齐蓟不觉得这残忍,还想鼓掌。反正被轻微毒素诱出噩梦的不包括无辜的小孩子,谋害卡罗琳这种孤儿女孩的罪责在法律不发达的社会必然得不到重视,而且极有可能最后的结果是在家里交够赎金后蕾拉就能毫发无损地到其他地方继续生活,还是让杀人凶手自己跪在坟墓前忏悔然后偿命更干脆一点啊。
她不吝赞美地褒扬一通她的从属卡随手为之的这段表演,紧接着便从仆人的话里得知她快到这段目的地了。
齐蓟想了想,给伊坦纳下发新的指令,让他在先不要跟过来的前提下继续自由行动……有空也可以调查一下蕾拉提起的所谓女巫。
被她顶替身份的卡罗琳遇害是因为蕾拉想占这个名额不假,可从其他人的话里也能发现,这份来自大人物的邀请明显让生性求稳的普通村民认为是个能避则避的东西,所以齐蓟可不会因为仆人态度算是友好关切,就当这是个美差。
她隔着衣服摸了摸藏在衣领深处的戒指。
上次齐蓟只是在抵达异界后随便走向视野之内的城堡,就遇见了拥有特别力量的神使们,而且得到了她当前需要的一切。
预期目标完成得太过顺利,很难不让人想起那个眼瞳海蓝的“盛燃”说过的那句若有所指的话。
他说——至少现在,戒指还能够给你一些指引。
所以她这次顺着女孩卡罗琳本来的轨迹前往“夫人”那里,又会遇见什么呢?她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