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像是品尝着被封装的陈年佳酿,被困在记忆中的片段一下子就烈到心间,王老夫人手边的书卷早就翻看了上百遍,早就能够完整地背诵,现在格外无心文字。

兴致缺缺将书卷合上,年迈的关节在冬日格外酸疼,连站到窗边看看雪景都会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的声音,那场说不上多美满的汤圆宴除了让祖孙二人的关系停滞不前外也别无坏处。

可这副老弱的身体就算是再撑下去也见不到涣儿归家的那一日,寒意顺着窗缝蔓延进屋内,自从收到辛州被屠的消息后,王老夫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北地,自此再无一日能胜过那样刺骨的寒冷。

没法再心平气和在京中安度晚年,她恨那个不顾边关安危,只知道退兵的皇帝,她恨自己那个只知道公务,哪怕手足兄弟被挂城墙也要先写请罪折子的林秉源。

但最恨的还是那个同意林秉涣上战场的自己。

可就算离开了活了大半辈子的盛京,越搬越远,直至如今的荒山野地,王老夫人都不知道如何得到解脱,不允许自己享乐,似乎只有无尽的苦难才足以宽慰内心。

收到林秉源寄来的信时,早就不掺和时事的王老夫人也没闲心搭理这桩桩件件的麻烦事,本只想随手打发走了便好,可偏偏那晚梦到林秉涣就那样笑着。

热烈地像夏日午后被晒得发卷的柑果片,亮晶晶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浊气,笑呵呵地朝她撒娇。

“就帮哥哥这一回吧!”

可林宜安毕竟是林秉源生养的,看到眼里处处都是林秉源的影子,才来第一日来就闹了个不痛快。

也是这样难挨的冬天,雪下得太大,车马都无法通行,越靠近北地这样的寒冷就越发诸事不宜,仿佛驱散不掉的不甘和痛苦凝结成的雪花才会带有这样恶毒的沧凉。

可王老夫人那时偏偏亲身去了边境,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脾气,怎么也不肯承认发回的家书里所写,也不愿接受朝廷的抚恤,固执地认为其中必有隐情。

当真见到了累得整个人都快瘦脱像的林秉源,王老夫人又一句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只是一双充血的眼睛紧盯着自己这位不善言辞的儿子。

心中无比期盼能从他口中说出一句,林秉涣没有死,只是没人能够找到他,又或是其他什么借口,只是骗骗她就好。

林秉源将那份轻飘飘的血书放到母亲手上,长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的脸色差得吓人,却平静地对着不忍心去看请战书的母亲说道。

“阿涣他,为国尽忠,这两天和谈,若是能就此停战,弟弟也是能入公武堂受香火祭拜。”

王老夫人强撑起的精神被彻底击碎,手攥着林秉涣最后的遗笔,看着活下来的儿子若无其事地评价血脉相连的弟弟,王老夫人只觉得眼前的男子陌生地像是从未认识过一般。

“我千里迢迢赶过来,不是要听你给我讲这些的!”

林秉源只是默默地摇头,仍旧不带情绪地继续说,这样的话在母亲还未到时,便在心里同自己辩驳过无数次,麻木地说着事实。

“母亲,辛州被屠城,弟弟已经死了,为了还没达成的目的,这点牺牲是必要的。”

偏偏是这样伤人的话,时隔十多年,又从林秉源的女儿口中又听到了一次,毫无关联的两件事情,却在这样的话语中将王老夫人最不堪回首的记忆剥离。

痛苦再一次现形,王老夫人知道这不关林宜安什么事,还是没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让自己的孙女承受了本无需忍耐的惊慌无助。

这些王老夫人知道,林宜安所要面临的困难险境,她也知道。

近几晚的梦里,王老夫人见到了穿着她亲手缝制的冬衣累倒在任上的林秉清,见到了牵着她送的白马笑容灿烂的林秉涣。

忍不住地想,快了,快了,等她做完最后一件事,她就可以去找自己的孩子们了。

“如何?老爷是怎么说的?”

易欢守在林宜安身旁,手上研着磨,心里还是最记挂自家小姐的难处,看见林宜安望着信件迟迟没有出声,也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林宜安提笔将笔尖的墨水匀了又匀,还是觉得不妥,秀丽的面孔也多了几分不解,梳理了两遍才有条不紊地讲到。

“此前家中寄来的书信时间固定,规格也大都相同,可偏偏上一封我便在信中旁敲侧击地提醒说一门亲事,这一次不但晚送了三四日,规格也变了,倒像是勉强送来的。”

“若是换作旁的问题,我尚且还可以宽慰自己说家中多有忙碌照顾不全的时候,但家中提及让我不用回京,好好陪伴祖母修养一段时间,这就有些蹊跷了。”

又拿出曾经攒下的厚厚一沓书信中的一封,林宜安早已将每封家书都烂熟于心,不需要多少功夫就指着一处笔迹继续说道。

“这是前两次送来的书信了,信中提及父亲思虑我处境,想岁首前来接祖母和我一同回京,家中也是欢喜的,若非出了什么岔子,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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