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满桌眼睛都看了过来。
裴老爷子的眼睛都闪了一下，他大概以为自己老耳厚重听错了，干笑了一声，道：“哦？”
赵茜茜豁出去了，看着自己的进度条，说：“裴总是个工作狂，昨天还回公司加班到很晚。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
冷不防被点的裴廷辉：“……”
赵茜茜：“……”
其实她也没什么概念，什么是“说真话”，能说哪些？得多真？
几乎就是未知领域，所以她想到什么说什么。
可没料到，随口的几句日常，连贯起来听，却颇有点豪门新婚成弃妇，红烛罗帐生怨怼的私房秘辛味道了。
一桌人惊讶盯着她，不知他们联想了些什么，眼睛亮了几倍。
巫美娟像开门撞到天降黄金似的，一双眼睛滴溜溜扫过一圈，快言快语接道：“你意思是说，进门第一天，我们阿辉就欺负你喽？”
她有意推波助澜，赵茜茜覆水难收，干脆保持画风道：“他没那个心，我也没有。早睡早起挺好的。”
话音未落，桌上就像泼出一波蓄势待发的洪水，赵茜茜状况外地，听到一片笑声。
触目看去，所有人都在笑。连跟裴廷辉最不对付的小弟裴承运，都垂着眼睛，单手掩口，年轻纨绔的脸憋得通红。
裴老爷子拿手点着赵茜茜的方向，难得松开他威严成性的脸，朝身边的裴廷辉道：“你看看，我说什么了？她在外的名声就是‘伶牙俐齿’！你以后，有得受了！”
裴廷辉笑眼淡淡，只往这边扫了眼，不咸不淡回说：“那也是托您的福。”
大概父子间少有这种对话，裴老爷子更来劲了，霸气道：“对，就是要给你找个厉害的！让你小子知道，什么叫人前显贵，人后遭罪！”
赵茜茜看了看裴廷辉的脸色。
他面上还在笑，但皮下，她能感觉到裴老爷子的话，又跟他的雷区撞上了。
脑子没细想，赵茜茜就又开了口：“爸，您快住嘴吧！再这么说下去，遭罪的还不知道是谁……”
众人：“轰——”
不知这次她又按到了哪个开关，连旁边站着伺候吃饭的佣人们，都抬手捂嘴偷笑起来。
赵茜茜：“……”
一顿原先风平浪静，她毫无存在感的早午餐，这回吃得潮起潮落。
赵茜茜随口乱说，本来还有点慌，但忽然看到巫美娟应裴明德的要求，亲手给她盛了一碗汤；而手边这位，向来用眼睛后面的眼睛打量她的巫丝琪，却笑眼盈盈，站起身用公筷给她夹了只蟹粉小笼——赵茜茜脑子里缓缓一愣。
视野里的进度条，变成了“50/100,000,000”。
50？
她不是总共就说了几句？
系统：【系统按照你传达到的人来核算，等于你的话被多少人听见，就算多少句。】
赵茜茜脑中一亮：【原来是这么算的？】
那，也许还有点希望——虽然也是遥遥无期，但起码能做个白日梦，不再是纯死局了！
系统：【做自己的感觉怎么样？】
赵茜茜：【……不知道。】
她这不叫“做自己”，否则，这个局她都不会来；单就“做自己”来说，她内心也并不想逗人笑。
但首先，不再跪舔的感觉，挺好的。
至于裴老爷子的评价——上辈子处处看人眼色，找人喜欢的话来说，努力发掘所有人的闪光点，再真诚地把它们说出来——他们不也说她是“伶牙俐齿”？
就这样吧，反正有些事，大概怎么着都会落到窠臼里。
关键在于她的感受。
早午餐吃得差不多，裴廷辉已起身，跟着裴明德转去了书房。
这对父子在公司是董事长和下属；在家里，也依然是董事长和下属。
不过老爷子训话通常不会太久，自己再稍坐一会儿就能解放。
刚这样想，就听巫美娟叫她。
巫美娟笑容满面：“C牌的老师傅等会儿要来，小赵跟我们一起，订几件新衣服？”
赵茜茜想不好要不要推辞。
又听巫美娟说：“你舅妈和小晴也要来，你们正好见见！”
赵茜茜：“……”
她现在是真不想和她们“见见”。
想起书中所说的她们——好，就算不看书，她其实也知道，她跟杜白晴是同人不同命的类型。
从小她们一起长大，刚开始，待遇还差不多。
反正在赵茜茜所剩不多的快乐记忆里，曾有过她们都还是小豆丁时，跟妹妹手拉手一起笑的场景。
也曾记得两人一起收到来自其他叔叔阿姨送给她们的、一模一样的漂亮礼物。
但那种情况很快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