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暑意蒸腾,隔壁搬家的动静夹杂着阵阵蝉鸣,让人燥得恨不得钻进冰箱。
桑觅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最终遗憾地放弃了。
中午炫了一瓶江小白,到了晚上脑子还有点晕,桑觅小心翼翼地从凉席上起来,揉着腿上的印子思考晚饭怎么办。
不能再吃番茄鸡蛋捞面了!
桑觅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两条街之外的夜市摊。
她打定主意,踮着脚尖走到窗户边儿,推开一看,正对上一双慈祥含笑的眼睛。
桑觅:“……”
谁懂啊!二十五岁了吃夜市都要偷偷地,还担心被家长发现!
她若无其事地招了招手:“奶奶,您还在院子里歇着啊?”
桑觅现在住的是老式自建房,前庭后院样样俱全,囊括居住与店铺双重职能。
今年暑期刚刚开始,桑觅就回老家了。
春夏交接之际,独居老家的奶奶却突然昏倒住进了医院;医生说上了年纪的人不该太过劳累。
桑觅父母走的早,她从小就是被奶奶养大的,也从小跟着奶奶学习汴绣的技巧。
这个年近七十的老太太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从不间断地操持着自幼熟悉的汴绣铺子。
这个占地面积不大、店内仅几名绣娘的汴元绣铺,是奶奶从她的母亲手中接下来的。
桑觅没有亲眼见证过奶奶幼时一针一线的岁月,却在自己幼时看到过奶奶的一针一线。
桑觅无法阻止老人家的坚持,更不想让自己后悔。
于是她回到了连地铁都没有的四线城市辖下的一个边缘乡镇。
或许冲动吧,但是当看到老人家花白的头发时,桑觅的心尖便翻腾着酸软的情绪,旁的就都不重要了。
就要跟奶奶在一起!就要做奶宝女!!
元素兰指了指旁边木架上的东西,“晾晾它。”
那是一截裁好的塔夫绸,丝绸光泽柔和而均匀,犹如安静沉落庭院的月亮。
桑觅想起来了,奶奶前两天就说打算新绣一副“汴元绣铺”的字,把它框起来当牌匾。
元素兰慢悠悠地摇着蒲扇,“是不是饿了?”
桑觅连连摇头:“没……我就是……”
元素兰叹了口气:“我还当你是饿了呢,正准备让你去买份冰糖红梨解解馋。”
桑觅心虚之后眼睛一亮,卖冰糖红梨的摊子就在夜市街啊!
所以奶奶早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嘿嘿,奶奶我说着玩儿呢。”她连忙跑下楼,语气亲昵:“我这就去解解馋,奶奶晚饭不用管我啦!”
桑觅轻车熟路地走了近道,两墙之间距离逼仄,走过之后便是豁然开朗。
烟火气铺面而来,桑觅走过冰糖红梨的摊子,在另一家的矮桌落座。
羊肉串炒海盘凉拌螺蛳挨个上桌,冰镇啤酒下肚长吁一声,满身热燥瞬间散去,再舒爽不过。
桑觅正沉浸式撸串儿,余光无意一扫,就见旁边那桌来了个新客。
这没什么新奇的,让她惊讶的是旁边矮桌之下,竟然是长到脚踝的黑裤管。
现在是晚上不假,但也是夏天的晚上!
再说了,哪家神仙穿西装出来吃夜市啊?
铁签子戳到了口中软肉,桑觅嘶了一声。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贴着立体卡通的洞洞鞋,再瞥旁边那踩在尘埃之上的黑皮鞋,桑觅满眼:“???”
谁家b哥出来装杯现眼了啊。
桑觅好奇得不行,借着招呼老板再来瓶冰啤酒的动作,终于看清了旁边的客人。
果然是跟西裤相配的衬衣。
这是桑觅第一反应。
然后她便关注到对方自然挺直的肩背,以及因坐姿而被衬衣绷出的肌肉轮廓。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其下薄唇稍抿,下颌线条比她吃的签数还清晰。
他正解着袖口,然后慢条斯理地单手将其翻折,露出一截具有男性力量感的小臂。
桑觅艰难地收回视线,然后狠狠反思自己。
不就是在大夏天穿西装吃夜市吗,怎么啦?
人家又不违法,还给她养眼,现在的社会这么好的人可不多啦!
这哪里是显眼包b哥,这明明是心肠善良的男菩萨啊!!
桑觅唾弃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并暗戳戳地想找机会多看几眼男菩萨。
她看着自己桌上的铁签子和堆积的花甲壳螺蛳壳,再悄悄看了眼男菩萨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心想能当菩萨的人果然不一般。
她吃番茄鸡蛋捞面都快吃吐了,而对方从容的姿态却仿佛坐在什么西餐厅。
桑觅收回视线,擦了擦手,拍了张自己端冰啤的照片,然后发了条新微博,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