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要奋发图强的念头,几乎从来没被付诸实际过。好像她所有的勤奋用功,都用到晏语身上去了。
天权宫里但凡认识桃之的人,都知道她和青丘的小狐狸晏语形影不离。这二人一个逃学翘课,一个品学兼优,她俩如何熟识起来,大家都觉得费解。
某年某月某天,月黑风高寂静无声,偏桃之的酒瘾犯了。那时太阴星君都卸了职回去休息,莫说叫人来喝酒,就是碰巧还有人醒着也找不到酒。
桃之肚子里的酒虫馋的伸出爪子来,提着她的衣领一个个院子乱窜,但望遇得到雪中送炭的“知己”。
半夜里窜遍了左近所有的院落,就在桃之马上要放弃的时候,一阵异香激得她眼睛一亮——都这个时辰了,真的有人在喝酒!
桃之激动得袖子一挽就冲进了香味的源头,心想好极好极,哪个王八蛋酒瘾比哥哥我还大,今夜非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不料进了内院,只觉得眼前一花,树上飘下来一个人,负手站定在她跟前:“你是……乙院十六房的……桃之?深更半夜,有何贵干?”竟然是回回大考进三甲的学霸晏语。
桃之愣了愣,上下扫了扫她,眼神清亮面色如常,哪有一丝酒意。虽然空气中的确还飘散着那股清冽甜香,但学霸断然不会有和自己一样的喜好罢。也许是走错了院子,喝酒的人在隔壁?嗯一定是这样!
于是桃之眨眨眼,作恍然大悟状:“哎呀,我怎么在这儿?嗯哼,梦游了梦游了,对不住啊同学这是我的老毛病打搅你修炼了我这就回去不送不送……”一边哼哼唧唧扶着头往外退。
背后的人神色如水,在她一只脚已伸出院门时忽然道:“久闻桃之同学好酒,想必夜半不睡,是循着酒香来的罢。”
“诶?”桃之惊呆了,难道敬师长爱学习的这货,居然真的有不为人知的和自己一样的……喜好?
见她悬着脚没踏出去,晏语就知自己是猜对了。纵身上树拿了酒壶酒杯,放在院中的青石桌上,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来尝尝我青丘的秘酿。好酒也需知己懂,包你喝过一次便再也不想喝别的酒。”
桃之果然一溜烟在晏语身侧坐下,也不嫌弃只有一只被她用过的酒杯,倒了盈盈一杯,甜香立刻溢满了整个庭院。
“的确是好酒!”桃之赞道,心想只有不敢请哥喝酒的,还没有哥不敢喝的酒!只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的晏语,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
其实出口邀请她的一刹那,晏语自己也很是意外。上三重天的机会来之不易,以及不得不勤加修炼的原因,自己向来沉默刻苦,深夜饮酒从来只是为了舒缓压力,从未想过要与人分享。大概,确实是太寂寞了罢……
桃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暖流缓缓落入腹中。这酒闻着香甜,喝起来却并没有甜味,也不似人间的烈酒辣口,而是醇厚中含着清冽的回味,实非自己喝过的任何一种酒可比拟,不由拍手道:“看不出来,你还是行家。”
晏语眯眼笑道:“既然要喝,当然得喝最好的。”
“臭屁。”在桃之心中,一起喝过酒的皆可称兄道弟,跟这位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学霸已没了距离感,凑到她耳边问:“告诉我你这是什么酒,我也好寻来下次在那班孙子们面前炫耀炫耀。”说的自然是自己的狐朋狗友。
“这是我们青丘不外传的菡萏醴,外面可寻不着。”晏语见她明明是黄毛丫头的模样,说话却是一副大爷口吻,不由想要逗逗她。
“那这样罢,我俩拼酒量,你若是喝不过我,就教我酿这菡萏醴,如何?”
“当我怕你么?”
“不过就这么喝太无聊,我们来玩点别的,输了喝两杯!”
“悉听尊便。”
“听好了啊,我们先来划拳。”
“……”
“不会?那比大小。”桃之从袖子里摸出两颗骰子。
“…………”
“不喜欢?那这样罢你跟我唱,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接着我唱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双眼睛八条腿,唱错的喝酒。”
“………………”
从那一夜开始,她二人就时常相约对酌,却从来没分出过胜负。倒是月下畅谈得多了,从晏语奶奶的奶奶给青丘上一任国主当过童养媳后来和她爷爷的爷爷私奔,聊到桃之在人界的太太公曾是个土财主后来遇到乞丐大仙算命算中了一家十八口寿数开始代代修行,然后两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