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舆(1 / 2)

为了逃脱犼的追击,身受重伤的敖叡在逃跑途中偏离了方向,与桃之流落到了苍茫海上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破损的龙丹沾染了凶兽的阴蚀之力,桃之的净化术也无能为力。

与大部分生在天界的小仙一样,桃之在两万岁的生命当中,从来没有接触过凡间称之为“死亡”的事物。仙的寿命长而繁荣,但说到底,不管羽化还是陨落,看起来与“死”并没有什么不同。灵魂逝去,身体消散,不再记得任何人,很久很久以后,也不再被任何人记得。如今,那个从三千年前就与她不对盘的人,便躺在她的怀中,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急切之下她以最趁手的动作抄起那人便走,双臂穿过他的胁下,实际上只托起了他的上半身。这个姿势虽别扭,可在她不断飞奔之时,眼底的余光始终都能看见他的脸。

初见时让她惊若天人,再见时令她咬牙切齿的脸。

是啊,其实在天权宫正殿第一次撞见他,她的心底是雀跃的。不仅因为有人能给她指路,还因为那个半路偶遇的小仙友,长得真是赏心悦目。可惜可惜,漂亮的小仙友得了面瘫,看人也只拿鼻孔看。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以外表识人的女子,自然那点小小的雀跃,很快便被打压了下去。后来得知他让自己背了黑锅,她虽然不爱斤斤计较,但也没有大度到给陌生人当冤大头,早就决定若是有机会再见面,一定要把这口气给出了。没想到真的在瀛洲岛又遇见他之后,更是一路被他欺负到底。

冤不冤啊,冤不冤……

她再次低头看了看那紧闭着双眼的人,心里长长叹息了一口。

虽然被他欺负得狠了,但在瀛洲岛的几个月一晃就过,也许正是因为有人与她打打闹闹。十七也同她提过,说她才去了瀛洲这么短的时间,仙力与身手便大有长进。仙法固然是老师教的好,然而即使她不愿承认,心里却是清楚的,身手上的进步,则完全是与敖叡打架练出来的……

你再撑一撑罢,就再撑一小会儿,行么?以后没有你来烦我,在瀛洲的日子会很单调的。

桃之把托着他上半身的双臂再紧了紧,好像只要自己这么牢牢抱着,他便能够再多坚持一阵。

先前因为敖叡的伤势过重,桃之根本不敢带他驾云。现下飞出这样远的距离,来到这座只有微弱灵力的陌生岛屿上,她完全已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了。桃之把敖叡靠着湖边灵力最密集的一块巨石边放下,顿时又没了主意。这岛明明也是一座荒岛啊,把他带到这里来,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也说不清啊,也许是岛上的那一丝灵气,被她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明知于事无补,也想牢牢抓紧。也许仅仅是这里风景更好,她想若是敖叡要长眠,这里会比先前座岛更合适罢。

敖叡胸口上的珠子几乎光泽全褪,桃之看着那条刺眼的裂痕,只觉重伤的不止是他,还有自己。她第一次主动捉起敖叡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道:“你别睡了,醒一醒好么?就算要走,起码也把遗言交代了呀……不是说要死的人会回光返照么,你倒是起来一下啊……求求你了,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可惜这些天不管她怎么呼唤,敖叡也从来没有清醒过片刻。这时他的生机已然降至最低,自然更不会有“起来交代遗言”的可能了。

桃之自言自语了半晌,终究是再没有办法可想,怔怔的跪坐在他身旁,心里开始不断责怪自己。她忖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罢,如果我在太学就像晏语那样勤勉,断然不会一点也帮不上忙。哪怕能多听夫子讲讲《四海八荒注》,能学会怎么认路,也比现在强了不知多少。可我偏偏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能被困在这个四面是海的孤岛上,眼巴巴看着朋友逝去。

啊,如果时光倒转,重头再来一遍,就算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能千年如一日的用功修炼了么?即便这样,我也不敢拍着心口肯定罢……我真是,真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啊……

既然如此,我还回什么瀛洲,回什么天庭?不如……不如等你去了之后,我便也就在此处与你常伴。你若是神识不散,好歹有我留着与你解闷……

想着想着,内疚、惭愧、绝望、悲伤等种种情绪深深地笼罩住了她,提着一股气强撑了数日的小仙终于意志崩塌,趴在敖叡身上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呜啊啊啊……我再也不回天界了,我那么没用,谁也保护不了……呜呜……还修行作什么……呜呜真真……真真没有意思……”

桃之与晏语不同,青丘的小狐狸外表如冰霜般寒冷,实际内心却颇为敏感脆弱。而看着软绵绵娇柔柔的桃之,或许由于天性随遇而安、不拘小节,甚少为什么事情感到烦恼或是执着。因此,过去遇到了困难,在两人之中她总是显得更为坚强乐观。但这样的桃之,在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重大的打击时,便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巨大悲恸。她先是抽抽搭搭的哭,然后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最后放声大哭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荒岛。

“嗯……咳咳……哪家的小女娃来给吾扫墓,在吾石身上哭得这么伤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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