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孤孤单单在曾与好友一起躺过的床上辗转了小半夜,过了子时,总算豁达的天性占了上风,不再去思考那些复杂得想不通的问题,一觉睡到了天大亮。第二日当她来到大长老的草庐时,却见到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敖叡和他的舅舅东海龙君。
进门只一眼,不需要任何添油加醋的描述,桃之已经明白了龙君对敖叡的爱重到了什么程度。
四海之首的主人,龙族三代以内唯一的上神,东海龙君殿下的风华她早在三千年前便见识过。当时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太学小仙,初次见面便被龙君的威压震得抖了好几抖。后来更是有幸围观他以真身与夔牛缠斗,与当时在场的所有仙友一样,她无不对龙君雄厚的仙力真心拜服。
同样位列上神,也许曾经见过的烛龙、冰夷、乃至无夷长老的修为还更高过龙君,但烛龙脾气暴躁,冰夷深不可测,无夷长老又向来温和可亲,这三位都没有龙君身上那种高位者的睥睨。毕竟是执掌一海的君主,龙君的狂霸之气乃是桃之至今仅见。可这么一位九天之下不可多得的昂藏王者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原本炯炯有神的环目下掩不住两抹青黑;鬓发不仅从乌黑中生了几丝白,更显得枯涩无光;他方正的脸颊虽因终于安下心而泛起红光,两边深深的凹陷却由此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桃之先是惊得长了张嘴巴忘了说话,随即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太失礼了,马上低头不再直视龙君的脸,同时屈膝向两位长辈行礼:“大长老好,龙君殿下好。”
“使不得使不得!”桃之一礼未成,已被龙君诚惶诚恐地扶了起来:“听叡奴说你们二人遇险,他还差点丢了小命,是桃之姑娘不离不弃救了他。姑娘可是我龙宫的大恩人,孤当不起你的一礼!”
“哈?”
龙君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语气更是真挚得感天动地,可一大早刚醒来便被这么一堆肺腑之言砸过来,瞬间就把桃之给砸懵了。
她呆呆地向龙君背后的敖叡投去一眼,只见那家伙双眼也红肿着,想必昨天和他舅舅没少抱头痛哭,现在更是难得地一脸义正言辞状。
桃之心里嘀咕:小样,昨天走的时候可没觉着他有这么感激呀。还有这什么表情,看着跟要以身相许似的。现在好了,把龙君搬出来给我道谢,搞得我压力山大啊山大,也不晓得到底是谢我呢还是整我?
桃之用眼神上上下下在敖叡身上扫射了几百遍,愣是没看出一点阴谋的迹象,只好对龙君谦虚道:“哎呀这个……举手之劳,举手之劳,龙君不必多礼。天下神仙是一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我想换了任何一位仙友都会这么做,我不过是做了人人都会做的事而已嘛,嘿嘿嘿……”桃之一边打官腔,一边瞪敖叡,一边为自己说的场面话恶寒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姑娘此言差矣,叡奴已经如实把这几个月的事告诉我了。姑娘不仅带他求到了良医,还答应禺京上神以永世不离岱舆岛为条件,请求上神救叡奴一命。如此舍身相救的大恩大德,孤实在无以为报啊!”
龙君说着说着腰越弓越低,眼看竟是要反过来给桃之行礼,桃之可不敢受,只好也跟着把腰越放越低,心里叫苦不迭:既然无以为报那您老干脆就别报了。嘴上却依旧场面着:“我这不是没留在岱舆么,既是如此,龙君殿下就不必多虑啦。”
想来龙君实在情绪太激动了,桃之这么轻描淡写的谦辞他压根当没听见,不依不饶地虚抬着桃之的小手道:“幸而姑娘没有受困北海,不然要我龙宫如何自处!姑娘的恩情万不能不报,孤知姑娘数月前突破了仙君之位,不若让孤奏请天帝,令姑娘到我龙宫领一个差使……”
“啥?”桃之猛一抬头,被他说得更懵了。
对她的反应龙君选择继续无视,自顾继续说道:“当然孤明白姑娘不是功利之人,也喜欢自自由由的。孤必定给姑娘挑一个位高权重公务少的差使,绝不会束缚姑娘的行动。这样一来,姑娘既能随时出入龙宫,也能常常往青丘瀛洲走动,如此可好?”龙君殿下终于把自己恳切的提议全部说完了,这才殷切地看向桃之,那双满蓄精光的龙眼中竟然温柔得似要漾出水来,期待之情简直不容推辞。
若论说场面话的功力,桃之与龙君之间自然差了一万个敖叡的距离,不过龙君的意思她听懂了,翻译成白话就是:听闻小姑娘你不知道撞了什么大运修得了仙君之位,我外甥说姑娘不爱拘着,往后若是正儿八经往天庭封个仙职恐怕没那么自在,姑娘不如到我龙宫来。来龙宫好啊,又不用做事又能到处乱跑还有龙君我罩着,这样的好事一般人我才不会便宜他……
桃之内心扶了扶额,不擅长做选择题的她正为难着,下意识向身边能给意见的人递了一个求助的眼神。以前这个人往往是晏语,今天晏语不在,她的小眼神自然便向无夷长老的方向飘去了。
无夷长老对桃之微笑着点点头道:“桃之姑娘救了十殿下,想必是与龙宫有缘,将来任职于龙宫也算一段佳话,天帝必定不会反对。再者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