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素与晏语离开天庭有些日子了,平日里就人丁不旺的银海宫,愈发显得清冷异常。
即便是三殿下在的时候,宫里也不常有客人到来。这天倒是奇了个怪,居然有人递帖子,从五重天登门拜访。
如若晏语尚在宫里,恐怕更是要被奇个好歹。
来人是东樵宫新妇,少宫主夫人秀鸢。
天庭的仙官们最是守礼,哪怕这位少夫人的夫家娘家都与三殿下素无交情,还是客客气气地请了秀鸢到待客的偏殿少坐。
接待秀鸢的是玄素的贴身仙童敬臣,他甫一进殿,便见着位与晏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妇人端坐在客首,于是恭敬地行了个揖礼,问道:“我家殿下到凡间捉拿凶兽,不知何时才能回宫,少夫人寻我家殿下所为何事,小仙可否代为转达?”
到凡间捉拿凶兽?
是听过两百年前有上古凶兽忽然现世,也算是天界一桩大事了。但不是说天庭出兵,没几天便收复了这些个凶兽么,怎么还有流落凡界,要劳驾三殿下亲自去拿的?
敬臣依然礼貌地低头看着脚面,没发现自己透露的信息有哪里不妥。
秀鸢转动着手上宫人奉上的茶杯,思索片刻道:“嗯,不知殿下身边是否有位青丘来的女官?”
晏语在银海宫任职的事,天庭都没几个人知道,来人与晏语生得颇为相似,倒阴差阳错地让敬臣以为她与晏语沾些亲故,更为恭敬回话道:“少夫人是说晏姑娘罢,她也随殿下去了凡间。”
秀鸢心里一惊,却反应奇快,笑笑道:“晏姐姐果然在三殿下身边得力,如此我便放心了。”
既是晏姑娘旧识,敬臣便知无不言:“可不是么,殿下去凡间办差,就只带了晏姑娘一人,确实颇为看重呢。”
“既是三殿下与晏姐姐都不在宫中,那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多谢小仙君了。”
秀鸢由敬臣陪着一路出了银海宫,却并没有立刻回九嶷。
直到走出宫门许久,她砰砰乱跳的心才稍微平静一些。
她是三天子鄣苗蛇族族长的女儿,她的祖先延维上神,乃是太古伏羲女娲大帝座前神官。
哪怕是在天界,她也是千娇万贵长大的女孩儿,谁能想到有一日,她会避开身边所有人,去谋划一些阴私的事情。
可她也是万不得已。
当初九嶷过来提亲,她本是百般看不上。天界谁不知道东樵宫“胆小怕事,贪财猥琐”的名声。没想到东樵宫宫主亲自带着儿子来了族中,父亲见他们如此诚意,再是不乐意,也少不得叫她出来应酬一二,以全个面子。
她不情不愿地被父亲押着出来拜会,初初见到苍梧山神父子,倒是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传言中不堪形容的一族竟出了这么两位人物,苍梧山神气度端直,那小子生得也不赖。
不过他们三天子鄣自太古时就以健壮为美,以力量为尊,凭劭钧芝兰玉树之貌,还不足以令她动心。
说实话,那时甚至有点讨厌他。
那小子一见自己,便像灌了迷魂汤似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挂在她身上,她走到哪儿,目光便跟到哪儿。
两族之间正式拜会,如此轻浮不知礼数,端的是令人看不上。
可不知苍梧山神与父亲说了什么,父亲嘴上不说,却任由劭钧自由进出三天子鄣,分明有同意这门亲事的苗头。那小子得了父亲默许,从此以后便三不五时过来粘她。
从初初暗中厌烦,到后来逐渐改观,是自何时起的呢?
都怪他每次不合时宜的出现,总能莫名赶在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
有和姐妹修炼切磋偶尔技差一着时,眼看着就要败阵,他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打个岔,打断了一场比试。也有在家宴因小事和父亲顶嘴怄气时,他带着苍梧山神给父亲的贺礼掐着点上门,缓和了一家紧张的气氛。
若说这些是巧合,那么他刚好在自己修炼遇到瓶颈那天,带来九嶷助长仙力的灵药。他明明在宴席上和父亲相谈正欢,却在自己刚开始觉得无聊的时候,请父亲让她带着去看神殿里的二圣石像,这些都是巧合么?
她是苗蛇族族长的女儿,族中人无不对她恭恭敬敬,家里人对她也满是宠溺疼惜,可还没有一个人像这细致体贴地对待她。好像一直悄悄观察着,然后默默把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手心。
她以为那人对她爱慕到了骨子里,因如此,在对他点头的时候,她觉得劭钧定会高兴得忘乎所以。
可他做了那么多不合时宜的事,却在这个时候,很守礼得体地笑了笑,点头说:“好。”
在那一瞬间,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也许是女子的直觉总是太过准确,这一丝不对劲,在她大婚那天瞧见与自己六七分相似的仙子时,得到了证实。
她的新婚夫婿,竟在他们的婚典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别人。
那眼神,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