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面上滑过,她总觉得风中带着血腥味,就像那个女子吐出的血,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华阳宫,她不顾宫人们的阻拦急冲冲往后寝殿里跑。
“太子殿下,殿下!发生了何事?”
“宫中有刺客!在望仙馆里!”
宫人登时呆住,“刺客?!”
她闷头穿过重重大殿,如入无人之地,作为陈宫帝后唯一的孩子,她就是将天翻过来也没人敢说她。
父皇那样暴烈的性子,除了打她手心板,讥讽她脑子不好,叱骂她小畜生,罚她抄书习武,痛骂她母后外,极少惩处她。忒,她这个爹好坏!
母后虽然因为憎恨父皇而憎恨她,但也不会叫宫人轻慢她。
宫人在寝殿的廊下守着,懒懒得打着呵欠,宫灯高悬,将廊上照得透亮,照理这个时辰宫女太监也该歇着了,但廊下竟然还立着母后的心腹。
她跑到窗子处想看看母后睡了没有,宫女见了急急阻止,可是已经太晚。
她听见了里面沥沥的娇音。
“轻点~阿郎,轻点~”
夜风卷过床帏,那粼粼如月光照水的蛟绡纱里露出一只脚。
白的像雪,脚趾上不知何时涂了丹蔻,一晃一晃的。
忽然一阵咿呀的细音儿传来,期间还伴随着一道略显年轻的粗声。
她登时脑后发麻!双脚落在了地上,呆若木鸡。
“谁?!”里面传来一声娇喝盖住了粗声。
大宫女绿绮想也不想立刻抱着她往阶下跑,跪在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咚咚的脚步声叫屋中的女人立刻披着衣服出来了。
“夜已深为何喧哗?”
吴皇后走出,看向朝陈昭,眼神带着几许探究与冷漠。
陈昭仰头,宫灯下的母后身上只拢着一件衣服,乌发像缎子一样飘然而下,脚踩在玉阶上,月光落在她的面庞上,让她像个要飞升而去的仙子。
真是姝色无边。
这样美的女人却失了父皇的宠爱,连她都觉得离谱。
想到父皇的放纵,也难怪母后会时常浸泡在佛事中……不是,这礼的什么佛?!
她很奔溃。
“太子为何来此?”吴皇后慵懒的声音传来。
“母后,望仙馆里有刺客!有人要刺杀父皇!”她跳起来急急道,“母后快去望仙馆看看罢!舅母她……”
“如此失态,成何体统。”吴皇后拧着细月一样的眉毛,斥她一句,转身进去了。
陈昭急促,啊这……父皇不管也就算了,舅母呢?!!
不多时吴皇后披了一件轻薄的风衣出来,道:“随我去。”
她用那只被陈帝砸得骨头错位的手,牵着陈昭疾步出去。
想到之前的动静,陈昭忍不住回头看向寝殿,窗子处,好像有一双眼睛看着她。
是谁?
这时,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拧了回来,吴皇后扫了她一眼,独自坐上轿辇,催促宫人疾行。
陈昭愣了一愣,忙迈着小短腿在后面紧追不舍。
天上的月将整座宫殿照得透亮。
望仙馆里有人抬着女尸出来,朦胧的夜色下,陈昭看到了那些穿着舞衣的女子们身上血淋淋的。
吴皇后端坐在轿辇上,对抬出来的尸身没有丝毫在意,慵懒的声音像是夜中吹来的幽昙香,“陛下可有事?”
望仙馆出来的侍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没有大碍。”
吴皇后了然颔首,道:“回宫。”
陈昭看着抬走的尸体连连躲避,不敢看那血腥,却见母后打道回府。
“母后!”她在夜中呐喊。
她没有回头。
“陛下召见。”裴朔出来,十五岁的少年声音带着几分哑。
“我?”
“嗯。”裴朔应了一声,高傲的样子让她觉得不适,她是不是太纵着他,叫他蹬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