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夏子山到达华山时,张延灿带着弟子在山门迎接。
两人聊了几句近况,张延灿夸赞陆吾的同时还颇有遗憾,“陆吾不是我的弟子真是可惜了,不过十五岁年纪,同辈二十岁内没有敌手。他着急下山,但他师父还想留着他磨练磨练性子,毕竟还小……”
夏子山摇头:“他和云星感情甚好,能让他在华山待两年多已是极限。关不住的。”
“还想让你帮着劝他几句,你这就把话都说死了。”张延灿自是无奈。
行至半山腰,张月溪去找陆吾。
张延灿给夏子山上了几碟华山小食,“你今日过来,是打算在华山同我们这些往日师兄过完中秋再走,还是只为接陆吾回去?”
“按着之前的计划,我是要……不,云星是要接陆吾回京城阁里过节的。陆吾早几个月下山也无大妨碍。只是今年阁里遭遇变故,只能由我代为过来。”
“……世事无常。”张延灿叹口气。
人生不过六七十年,他行至人生半道,感悟颇多。
“现下京城局势如何?李萧然自李鹤野下山后装没事人似的,据说他实则天天暗自起卦,头发又白了不少。”
“好歹也是副掌门,直呼其名……”
“师兄,这里就我们两个,他李萧然再厉害还能听到我这峰上屋里的谈话?”张延灿朝他挤眉弄眼。
夏子山笑了声,“剑宗和道宗的关系看来再有百八十年也难以改变了。”
“这也算咱们华山师承了。”张延灿捻起一颗茴香豆。
“京城局势不甚明晰,我们已有全部迁往熠州的打算。李鹤野最近隐隐有重得圣心之势,想来李萧然白发能长得慢些了。”
“按照天道轮回,世间到了该有大变故的时候了。师兄,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出世之人才能言说,我们入世的,叫‘坐以待毙’。”
张延灿点了点头,道:“师兄幽默了。大变故往往能带来新的机遇,且拭目以待?”
“你这心性,当年该入道宗。”夏子山忍不住调侃他。
“别别别,剑宗才是我心所归。师兄既这样说,不如我们拔剑论道试试。”
说着张延灿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剑鞘。
他突然感叹道:“想着那日云星接过我一剑,我便从她身上看出了乐狂青的影子,未曾想她像她师父一样走得意外。”
“……是。”
“今日只你前来,怕是不好瞒住陆吾。你可想好说辞没有?”
“先将他带回阁再说吧。”
“也没旁的办法了,人死不能复生。求冥楼已然现出行迹,宗门内预备着联合其他门派探一探求冥楼底细,为日后肃清江湖做打算。”
“他们行事诡谲,须得万分小心。”
“这是自然。月溪怎么还没领陆吾过来?让他观看我们的比试于他有益……”张延灿几步走到门口,只见张月溪脸上露出少有的慌乱朝这边走来。
“师父,方才陆吾师兄走在我前面没了影,我赶到这里时便见他站在窗边,他见我来了就……就跑走了!”
“坏了!”张延灿转身朝夏子山道:“定是陆吾听见云星身死消息,一时不能接受跑掉了。快,月溪,你还记得他往哪里去了?这个傻孩子唉!”
夏子山惊起,方才与张延灿聊得投入,连陆吾在窗边偷听都没发觉。
三人急忙朝陆吾消失的方向追去,哪知陆吾进入山中难觅踪迹。幸而两天后万枢阁百晓堂递了信过来,说路遇陆吾,让他们暂时放心。
陆吾那时从张月溪口中得知上山的只有夏子山,难免疑虑惴惴不安。好几个月未得云眠星消息,他迫不及待要找夏子山问问情况,哪知刚到就听到了云眠星意外之事。
他只觉艳阳下依旧如冬日时节般寒冷,余光看见了张月溪,便逃也似跑掉了。
他不相信云眠星会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意外离世,她明明说好了等他学成就来接他回去的。
陆吾回房拿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踏上了师兄们告诉他的可以偷偷出华山的路。
“……然后我下山听到有人说万枢阁百晓堂知晓天下事,我想一定要去万枢阁问个清楚。我一路打听就来了这里,见到了阿姐。”
知道陆吾是偷跑出来,云眠星惊出一身冷汗:“路上可遇见什么歹人没有?吃住可还好?”
“阿姐,是遇到几个,见我年幼又是一个人想要劫道,但是被我打跑了。”陆吾挺起胸膛,“吃住还好,阿姐平日给我的银子都存着,我没有乱花的。就是……”
“怎么了?”
“就是昨日中秋,我可想阿姐了,我想着阿姐要是真的不在了,我就帮阿姐报仇,然后下去陪阿姐。”
说着陆吾便又抱着云眠星抽泣。
“啧。”应倾宇趁没人注意他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