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 / 2)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这样别人提起你的时候,我想到的才不会是冰冷华丽的‘襄陵公主’。”

霍吟用最卑微的语气恳求,热泪顺着霍吟脖颈淌下,化作冰一般的凉意。

“我叫……恩婼。”襄陵公主把他抱得更紧,哭着请求,“我叫尧恩婼,不要把我忘了。”

一声喜鹊的啼叫分外突兀,河面奇异地裂出一条缝隙,无数条细微的缝隙分支蔓延,京城宛如一面碎裂的镜子,嘭一声裂开落地。

未及笄的襄陵公主从梦中惊醒。

春日景好,亭中可见百花,一只喜鹊从亭子翘起的檐角扑棱翅膀飞走。

魂耶梦耶?无处可解。

她没有遇见深爱的少年,也没有听过《西洲曲》,花朝节她也不喜欢去热闹的地方玩。

襄陵公主努力回想梦中不断相见的少年容貌和姓名,可惜想破脑袋都记不清。

襄陵公主面前放着笔墨纸砚,纸上压着两枚刚雕琢好不久的玉结香,她心里忽然有个地方空落落的,似是被狠狠剜去一块肉。

好像很疼,但真要说的话也没多疼。

老师布置的课业还没完成,襄陵公主方才睡着了,一个字都没写,她不喜欢被人打扰,赶走了身边宫人,没人帮她研磨,索性自己亲自动手。

研磨的功夫,那股恍然若失的失落感越发明显,恍惚之间,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命运,就是横亘在你我之间的岁月。”

襄陵公主的心脏无端一疼,她弯下腰微促地喘息,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心悸。

素亭春深倚朱墙,玉砌雕栏凭飞檐。

曾笑牵牛织女星,今泣与尔不成言。

明月多情应怜我,遥寄相思与河山。

最是人间不可求,弃我长忆不可迁。

襄陵公没写过比这首更满意的诗,她自信那位顽固古板的老师一定也很满意,她应该高兴骄傲。

她旁边还放着断线的纸鸢,那是她最爱的纸鸢,这么早就完成课业,她可以去找人修好纸鸢后放纸鸢玩了。

但她一抹脸,沾了满手的泪水。

这首诗不止这几句,后半段写在第二张纸上,襄陵公主擦泪的功夫,风吹了过来,卷落了第二张纸。

襄陵公主用镇纸压上第一张纸,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诗,指尖还没碰上,和纸鸢一起被风吹远,纸鸢落在地上,宣纸不幸落在澄净的湖面上。

襄陵公主微微叹气,提笔正打算重写,笔尖蘸了墨水却又停下,放下笔来。

她心中有一位隔了千年的少年郎,他们的故事无疾而终,这首诗没有写完,本就是它最完美的收尾,正如他们这一段荒诞的故事。

襄陵公主笑了下,暗嘲自己在胡思乱想,却在桌前坐了许久,迟迟没有再提笔。

她想起她的纸鸢还在地上没有捡,提裙小跑过去。

桃花曼影,红云芳菲,襄陵公主穿过花枝,对捡起她纸鸢的少年乐师说——

“这是我的纸鸢。”

现代2023年。

霍吟睁开眼时是11月3日,他不哭不闹,很平静地翻身下床。

霍吟下楼时霍母已经做好了饭,他笑着从背后抱过霍母撒娇道:“妈妈,今天做了什么早餐?”

霍母白了他一眼,一巴掌推开他,“自己看。”

霍母做了烧卖和炖梨汤,霍吟看上去胃口大好,一口气吃了六个烧卖,喝了两碗炖梨汤。

霍母惊讶地问:“你怎么吃这么多?”

“当然是因为妈做的饭好吃。”霍吟笑了笑,主动收拾好碗筷,走之前还冲霍母抛了个飞吻,“我走了妈妈。”

在去博物馆的公交车上,霍吟的同桌在第十次偷暼霍吟后,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霍吟笑眯眯地说:“我很好啊。”

同桌想起霍吟一见面就给了每个同学一个拥抱,还不怕死的抱了老李头,尴尬一笑没再说什么,只当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虽然不知道得是什么喜事能把霍吟刺激成这样。

巡展期间,恰好有赶上关于太宁年间的电视剧在热播,不止浮城市民,不少外地人都来了,还有许多外国人,都想一睹历史上神秘的《太宁春宴图》。

反倒是一路都表现的很热情的霍吟,对《太宁春宴图》表现的兴致缺缺,目光深沉冷冽。

巡展最后一天,市民的热情褪去博物馆冷冷清清,霍吟反倒是独自去了。

《太宁春宴图》与霍吟隔着永离的生死,隔着千年的岁月再度沉默地讲述一桩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古今岁月,红梅落雪的时令,《西洲曲》又传唱了多少遍?

霍吟踏出博物馆,又是纷纷扬扬的雪天,他抬头,与千年前火海中的襄陵公主同赏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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