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同她说的。她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道,“也对……依你的说法,我如今只需安心儿等珣儿娶妻,盼着含饴弄孙了!”
“晖儿还不够闹腾母亲?”梁氏提起自己调皮不听教的儿子,笑说:“到时只怕母亲嫌孩子吵闹了。”
赵氏也笑。她叹道:“有的日子要忙呢!二郎娶妻了,我就该给微微操心了。”
“女子出嫁,不同男子,可是一等一要注意的大事。”梁氏道,“只母亲近来繁忙,可是忘了,二娘子也到了议婚的时候了。”
赵氏嘴边的笑容忽而隐去了。“倒不是我忘了。”她说,“我也正为此事烦心。你也知,宛玗的生母石氏,多年来侍奉我,也颇为尽心。我知道,她是想给女儿求门好亲事。而我心里呢,也是盼着家里的孩子都好好的……只是,阿郎的意思……”
梁氏渐渐沉默了。“这……父亲可是想让二娘子高嫁?”
“若真能正正经经的嫁出去,我岂有不应的!”赵氏冷哼一声,“他的意思,是想把宛玗送出去啊!”
梁氏脸色一变。“这……这如何能行……”她说,“正经人家的女孩儿,哪有去给人做妾的!”
“我又何尝不知。”赵氏叹息,“方才你劝慰我,说许府愿意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我们家必然是无虞了……可阿郎的心里啊,还是怵得慌,”赵氏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这件事,牵扯得太大了!稍不留心,便是族诛之罪!阿郎想着,还是得舍出些东西,寻人斡旋一二。”
“竟如此严重!”梁氏悚栗不已,“那,不知父亲打算将二娘子送到哪家去?”
“观察使,”赵氏微微沉默了,“……褚家。”
“这如何使得!”梁氏有些激动了,“这褚观察使,已经四十有余。连宛玗的阿耶都做得了!”
赵氏握着茶盏,沉默不语。
梁氏过了半晌才说话,“母亲,我也知道您的为难之处,只是……”
赵氏沉沉地叹了口气。“我为阿郎的结发之妻,尚有诸多不平之处;更遑论其他身份了!”她出声艰涩,“可,不是宛玗,便是我的微微了……阿郎原先也想着,嫡女的身份更相宜……”
梁氏彻底缄默了。婆母是个宽厚慈悲之人,她一向对她极为敬重。只是亲女与妾室之女,孰轻孰重,还需分辨么?便是她自己,也做不到这般无私啊!
沉默,极致的沉默。因赵氏喜静,下人们在院中走动,皆是静默无声的。此刻内室更是连小风吹过,灯花颤动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梁氏出声道,“是我莽撞了……无端端提起这些做什么……”
赵氏静静听着,沉默半晌,方道:“我对宛玗,也有一片慈心……我想想法子,再去求一求阿郎吧!”
就在赵氏与儿媳相谈之时,石氏也在与女儿交谈。
早上晨起,石氏从夫人那回来,便忙着为女儿缝织衣物。她是织户之女,自幼便练就一双巧手。一不留神,忙到正午。一抬头,便看见女儿走了进来。
“怎么来了?”石氏又惊又喜,连忙叫女儿坐下之后,又担忧起来,“如何又来了?昨日方见过,今日又来,恐夫人不喜……”
宛玗无奈。“姨娘想多了。母亲的性情,您还不知吗?”
石氏叹口气。“是我想差了……”她知道自己是这个性子,阿郎也因此对她多有不喜。不过做事小心点总不会有什么错。她又问女儿:“可去和夫人请安了?”
“自然是去了。路上还遇到了三妹妹呢。”宛玗道,“母亲还特意叮嘱我多来看看姨娘。”
石氏感到奇怪。她招了招手,示意婢女去唤膳食。她一边看着织布上精美的花色,一边还在想着。忽然,她迟疑地发声,
“说起来,二郎君快到日子成婚了。夫人也快给你相看了吧?”
宛玗一羞。“姨娘怎得说这个……”她扭扭捏捏的,“不过,想来也是时候了吧!”
石氏一笑。“可算盼到这一日了。”她慈爱地看着宛玗,“姨娘心中很欢喜……”
宛玗红了红脸,又感到有些不是滋味。“您就这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呀。”
“傻话。我自然盼长久见到你。”石氏说,“只是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你能寻得个好归宿,才是我最大的盼望呢。“
宛玗心中感动。“姨娘的心思,我都知道。”她喃喃,用依赖的眼神看着石氏。石氏微笑注视着她。又听到宛玗问:“只是,三妹妹和我差不多年纪,我担心……母亲她……”
“傻孩子。”石氏道,“夫人心慈。更何况,多年来,我一直恪守本分,谨小慎微,小心侍奉。夫人对你,虽然不比三娘子,但总归不会亏了你的。”
宛玗便放下心来。又展开笑颜。母女二人用过午膳,又亲密交谈一翻,宛玗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初步做完了胭脂,若微吩咐厨房做了些山药糕,还特意冰镇了些冰莲百合汤,亲自给小弟弟们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