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也就是完颜泽,在商队里面,刚开始还算老实,后来慢慢地和商贩起了冲突。他在皇室和大瑜养尊处优多年,接受不了商队过于简朴的生活。商队没有水喝,就喝鸡血;或者杀掉骆驼,从驼峰中汲取水分。有时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水湾,水也是苦涩的,掺杂着沙子。安泽乍一上来,根本受不了这种苦,没少被商贩们在背后取笑。每一次商队停下来寻找落脚处,都只能去那种人住的地方破破烂烂,安置骆驼的地方比人的房间还舒服干净的旅馆。商贩们早就接受了,他们认为骆驼和货物可比自己金贵。安泽却夜夜睡不好了,他晚上总是感觉痒痒的,有虫爬到了他的床铺上到处撕咬。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和耐力,他责怪自己吃不了苦,以后是不是只能安于做一个闲散王爷。
李元城陪在他身边,跟他讲起自己的家事。李元城一家有汉人血统,当年哥哥当年为了家里过得好点,主动选择了去和大瑜做生意。哥哥是从学徒做起,来回大瑜和西域多年,一直给一个商人当跟班儿,照顾商人一路上的起居生活才能挣点辛苦钱补贴家用,偶尔还能从商人那里得到一些零食点心。他什么都舍不得买也舍不得吃,全给了弟弟和母亲。直到大瑜和西嘉讲和,搁置将近一年的生意一下子重新火热起来,西域需要的东西太多而来往的商人太少,这下商人才让他帮忙做生意。他哥哥很珍惜这次机会,日夜不休地学习,不到三个月便学习会了做生意,从选货,讲价,算帐,到如何卖货。最后,商人把整个商队都给了哥哥带领,自己留在西域做生意了。有了李元城的陪伴和鼓励,安泽慢慢地接受了这种苦日子。他没后悔自己故意不坐新国主分配的车队走,因为这一路上见得事和人,和他在大瑜京城和西嘉国都见得都不一样。
等商队一行人快到秦州的时候,安泽跟李元城哥哥说,自己就留在大瑜了,他想去大瑜京城,他听说那里有比他们商队现在卖的茶更好的茶,不过这茶产量少也更贵,如果自己能走通这个门路,他们商队以后的利润会翻倍。这句话让商队中的一个混小子听去了。这个混小子原来是和李元城哥哥在同一个商队做活,商人只教了李元城哥哥做生意没教自己。现在混小子明白了,怪不得领队要带着这个白脸小少爷上路,原来是为了打通人脉。商人是不是也是看重李元城哥哥有这个有钱有人脉的表弟,才选他做自己的接班人,好赚更多的钱。混小子想了一夜,觉得命运待自己不公。
第二天,这混小子便开始揶揄安泽。他故意去牵安泽骑的骆驼,一路上小少爷小少爷地叫。安泽刚开始还温和地指正他,让他不要叫自己少爷,他是来商队学习的,叫他安泽就行了。听了这话,混小子叫得更起劲儿了。一路上不是给安泽倒水就是给安泽递饭,还在商队的人们停下休息的时候,向着其他人大声说,咱们以后就要听安泽的了,李元疆(李元城哥哥)算什么,只有这位安泽少爷,他可是个大人物。这下可好了,本来其他商队的人只觉得安泽是个笨笨傻傻的富家公子哥,这下他们可得罪了不应该得罪的人。这可怎么办,是跟安泽道歉,还是随着混小子,跟安泽对着干。最后,商队的人思索再三,选择了跟着混小子,要是这个时候为他们的言行道歉,自己不也太作贱自己,太没面子了吗。
看着混小子揶揄了安泽一整天,安泽也没有回嘴,也没有责骂混小子,商人们更加肆无忌惮了。后面的几天,越来越多的商贩开始阴阳怪气地说安泽。安泽终于忍不住了,晚上他们在旅馆歇脚,安泽和李元城李元疆说了自己的不满。商队里,只有李元城哥俩知道安泽的真实身份,李元疆也不敢拿出安泽的真实身份去斥责商队的人们,所以他也不敢明目张胆护着安泽,如果他护着安泽,其他人必定更加不满。安泽给了李元疆一只金镯子,向他表达了感谢。明天就到秦州了,到了大瑜境内,到时候安泽就和李元城离开商队,自己去市集上到处看看,以后再也不会麻烦李元疆了。
安泽自从进了商队,身上的衣服一天比一天简朴。刚开始的那身楑袍,已经是他以为的穷人装束了,但是他混在商人中,还是很惹眼。最后,他只穿麻布的短衣。但是他长得太好看,身姿挺拔高大,哪怕披着一身麻布,还是能一下子攫住人的眼睛。哪怕他再低调,他感觉同队的商贩们还是会斜着眼偷瞄自己,然后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到,在商队的最后一天,安泽遭受了更多阴阳,商贩们可能觉得以后也见不到安泽了,他们的怒气无处安放,变本加厉地把阴毒的话统统往他身上砸。安泽终于忍不住,他从骆驼上跳下来,开始自己走。
他自己走了很远,突然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商队很远了。他开始责怪自己,为何负气一走,连李元城都没告诉,这可怎么办。他慌张了起来,顺着驼队留下的慢慢开始消散的脚印开始疯跑。马上要落日了。突然,他看到了零零星星的绿洲,远处的羊群,和一个披着红色绸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