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灶台上的锅底有的一拼。
这都是在说啥??谁说的??什么要则??
自己怎么可能知道??
还好这会儿老住持是站在门外的,江玉滢把求助的可怜眼神投向了一旁的崇明小师父。
这丛林要则的后面十句是:学问以勤习为入门。因果以明白为无过。老死以无常为警策。佛事以精严为切实。待客以至诚为供养。山门以耆旧为庄严。凡事以预立为不劳。处众以谦恭为有理。遇险以不乱为定力。济物以慈悲为根本。
这么长一段话,怕是给江施主照着念都能结巴,怎么才能准确无误传达呢?
崇明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挪了挪步子,走到了江玉滢身旁,俯下身在她的耳畔轻声用微弱的气音说:“学问以勤习为入门。因果以明白为无过。”
这两句崇明说得太轻了,呼出来的气息落到了江玉滢的脖子上,酥酥痒痒的。她不免把头一转,不偏不倚正好对上了崇明的视线。
两个人的脸离了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眼眸晶亮,同那寺后的山涧,清澈到不染一片尘埃。凉风从门里吹进来,把灯芯的烛火吹得左右摇晃,忽明忽暗的烛光在他俊美的脸上婆娑流转着。
想必这天上的神仙下凡也不见得能比此时的崇明小师父好看了。
意识到实在太近的崇明赶紧直起了身子,刚想脱口而出失礼意识到时机不对,慌乱间朝后退了两步,手不小心碰到了案上的石砚。
“咣当”一声,石砚重重掉到了地上。
就见那黑色的墨汁跟天女散花一般溅了江玉滢居士服的裤腿一个满。
本来上午崇明抄完经书墨早就干了,谁知下午江玉滢心术不正要学什么围棋,记不住叫法,只得又磨了墨给她写在纸上。
见这一片狼藉,崇明愣了半晌后彻底慌了,手足无措,语无伦次连声道歉,“江施主,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江玉滢还没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样子,赶紧摆摆手说:“崇明小师父,没事没事,洗一下就好了。”
显然她的安慰并没有进了崇明的耳朵,这会儿是他至今的人生里最窘迫的时刻了。
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溅了姑娘一身墨汁而已。
老住持和崇仁闻声进来,以为又是江施主惹了什么事,倒是看见崇明低着头,眼神仓皇不定,嘴里不停道着歉。
一旁的江施主却一个劲安慰着:“小师父,真的不是什么大事,这居士服又不是啥值钱物件。”
这么个样子也不能再在藏经阁里呆了,老住持让两人先回厢房清理一下,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他本来也就是心血来潮想杀个出其不意,看看江施主要如何应对。
山里清凉得很,即便是仲夏的傍晚,也是凉风习习,丝毫感受不到燥热。
江玉滢和崇明沐浴着拂面的晚风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江施主,是小僧......”
听着崇明小师父又要道歉,江玉滢赶紧打断了他,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摆摆手说:“小师父,真的不用再道歉了。说来还得谢谢你呢,这会儿住持就放我们出来了。”
“可是......”崇明怎么都觉得这错误太大了,心里堵了一道墙,不知该如何弥补。
“没什么可是的,多亏小师父帮我抄了那《百丈清规》,要不然怕是得在这藏经阁里又多关几天了。”
江玉滢嘴上如此安慰着崇明,心底已是乐到欢呼雀跃了,小师父明显对自己有点意思了,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帮自己。溅了一裤腿墨汁而已,瞧他刚才慌乱的样子,还以为是犯了什么不容饶恕的大错呢。
好好利用在藏经阁独处的这段日子,和崇明小师父心意相通指日可待。
还得给小胖子记上一功,明个再拿些糖给他好了,自己果然独具慧眼,一眼就看出来小胖子是名得力战将早早就将其收入麾下了。
不过她的如意算盘也就打了一个晚上,因为第二天江大善人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