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的那点阴霾,也因这番童言怪语慢慢散去了。
“真是说不过你啊。”
她感慨。
把掉地上的红薯皮捻起来装进袋子里,又抱着孩子的手搓了搓,小水泉泽觉得自己像揣着一窝热乎乎的小鸡仔儿似的。
“还想吃什么,想吃什么妈妈再给你买。”
山晴擦完嘴,踮起脚拍拍这个小女人的肩,帅气的撩撩头发:“够啦,先收拾行李吧。”
货车司机还没来呢,要收拾只能趁早。
正巧天将亮未亮,这个点起来的一般是老人,很多事带着小狗出来溜溜弯儿,或自个背着手出来散步。
隔壁的大婶正在扫门口的积灰,见了一家人便热情的打招呼:“早啊,是新搬来的吧?”
母亲于是停下手里的活,朝她点点头,笑道:“是啊,从东京那搬过来的,我们家姓川下,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大婶热情的摆摆手。
“哎呀不必这么客气,邻里间就是要互帮互助的嘛,我原先还想着隔壁空了这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住人呢,怪冷清的,都没人和我说说话聊聊天,你们来了好啊,多热闹,就是这房子放的也太久了,收拾起来可要费好大功夫哩……”
她说到一半,又急急忙忙的捂住嘴,“啊说了这么多还没来得及介绍呢,真是不好意思,我姓井上,一直都住在这里的,噢你们叫我井上太太就好了就好,其他人都是这么叫的。”
井上太太头圆身子圆,长得有点像俄罗斯套娃,胖胖的又憨态可掬,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两条缝儿,嘴巴也很宽大。
她自顾自的在那说了一通,末了,恍然大悟似的拍拍自己的头,扫把杆往胳膊里一拐,接着朝他们弓了弓腰,弯起眼:“哎呀!我还要去做饭呢,就不聊了,下次再说吧川下太太。”
说完又火急火燎的像颗小球一样窜回了屋里。
“真是个热情的人啊。”
“是啊。”
邻居是个好相处的,那可再好不过了,或者说简直就是皆大欢喜,搬家最怕遇上古怪的邻居或难缠的人,那样别说邻里和睦的,结仇都是迟早的事。
“要带好手套哦,不然手很容易受伤的。”
为了方便,母亲张罗着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双手套,还戴上了口罩和防尘的头巾,两大一小穿的是有模有样的。
只不过一开门,一家人还是被扑面而来的灰呛得直咳嗽。
太脏了。
十多年没人住的房子,桌子和地板都落了一层薄灰。
玄关窄小,一条细溜的道儿不会够人走三个来回,左边是厨房,厨房对门又是客厅,再往前走几步,廊道的尽头有两间面对着的房间,但里面的布局都大差不大,同样有着一人高的衣柜,同样发黄脏旧的榻榻米。
山晴唰唰唰像小旋风似的在一楼转溜了一圈,又准备去二楼看看。
通往二楼的木梯有些陡峭,其中的第二间梯子看起来还有些摇摇欲坠,脚一踩上去,就发出“吱呀”的一声,有些刺耳。
素白黯淡的墙壁空荡荡,唯有一个被撕到一半的日历,至今还稳稳的挂在木梯边的墙上。
上面的数字还停留在七月。
泛黄的纸面粗糙而卷边,日历的挂钩上还吊着一个手工编织的手链,链子下面垂着一个写着小小的“福”字样的挂袋。
紫色的挂袋不足幼儿巴掌大,像是从寺庙祈来的。但山晴盯了一会,心里莫名腾起一点儿异样的情绪。
“哇,这可真是,大工程啊。”
父亲苦笑着又戴了一层口罩。
所幸是冬天。
不像苦闷的夏季蚊虫那样多,虽然杂物和落灰也不少,但清理一上午,洗洗刷刷到处擦擦,也大致能弄干净。
干到一半,山晴擦了擦额头的汗,直起腰来,不经意间一低头,就见父母还在蹲着吭哧吭哧的干活,动作和两只笨拙的青蛙一样,滑稽又好笑。
她噗噗地笑出声。
“谁在放屁呀?”
青蛙一号抽了一张面纸,团成团,啪嗒一声砸中她的头。
“笑你们像青蛙,还有你才放屁呢,真没礼貌。”
山晴嘻嘻哈哈的捂着肚子,又弯腰把纸扔了回去,正中脑门。
“我们是青蛙,那你不就成了青蛙宝宝了?”
“那就是小蝌蚪嘛。”
青蛙二号垂着眼,不紧不慢的擦着桌角的脏痕,莞尔一笑。
“蝌蚪比青蛙好看多了。”
山晴说。
“哪好看呀,灰不溜丢的。”
其中一个故意逗她。
“你管我。”
她哼哼。
等三个人又收拾出一箩筐的垃圾时,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远远的斜斜的望过去,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