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说,已经知道是谁……”
老夫人见陈效凌不知所措的神情,心下明了:“大姑娘的父母和夫君,对你当真偏疼,报喜不报忧。”
“什么?”陈效凌一时没理解话中的含义,转身看向身后的黎湛,企图寻求他们隐瞒自己的事情。
黎湛别开目光,“抱歉,不是有意瞒你,怕你听了堵心。”
“还是我来说吧。”老夫人叹了口气。
在她的叙述中,陈效凌知晓了他们刻意隐藏何事:
楼缨已怀孕一月有余,因着年纪大了生产有风险,想打掉这个孩子,陈云鹤不同意,夫妻二人闹得并不愉快。孙姨娘见陈云鹤心情不佳,以为他执着于子嗣,于是打算将身边的佩儿指给陈云鹤做通房……引得陈云鹤大发雷霆。最后楼缨不知怎么转过念想来,同意留下孩子。
陈效凌错愕不已,不由得大声问黎湛:“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当我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子么?”
“抱歉……”黎湛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以迂回的方式道出,不成想经在此尴尬的时机被揭露。
陈效凌发觉自己有些激动太过,明明是她近几日犯懒少去侯府走动,才未曾察觉异样,为此迁怒黎湛,是她的不成熟。
“明白了吧。”老夫人盯着陈效凌紧蹙的眉头,心道这丫头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少见难过之色。许是平日被保护的太好,周围人好像没有不宠爱她的,才让她有了人情皆良善的错觉。第一次亲身经历内宅争斗的滋味,应当不好受。
陈效凌抬头望向老夫人,疑惑、不解、心寒……纷繁情绪涌上心头。
她大概也猜到了真相:孙姨娘怕楼缨生下儿子,陈效凌可能的弟弟以嫡子身份与陈棠相争……不对不对,难道就这么简单?未免太牵强了。
老夫人看穿了陈效凌的心事,开解道:“内宅之斗,说白了就是女人为了自己和孩子争得头破血流那些事,只要落在这两样上,没什么说不通的。”
“你认为孙姨娘大费周章,在众人面前只为陷害楼缨,手段低级风险极大,是得不偿失害人害己。可若是楼缨因此背上劣迹,谁敢让她的儿子承袭爵位?如此想来,倒也值得冒险……”
“再者,就算不是她所为,她应当也是知情的。”
老夫人缓缓抬眼,注视着陈效凌:“所以,大姑娘打算怎么办,当众指认么?”
陈效凌摇了摇头,“为了娴儿我不会,但是定要让父亲知道,至于怎么办,就是他们长辈的事情了。”
“大奶奶不是素日看父亲和母亲不顺眼吗,为何今日要拦下我,让我揭穿孙姨娘,闹得侯府不宁岂不更合你心意?”
老夫人听出陈效凌话中的暗讽,处之淡然:“你还不如问问,我为何看他们不顺眼。”
陈效凌抿紧嘴唇,不愿多提。陈云鹤的生母本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先她一步有孕生下长子,抬为妾室后二人不睦,所以老夫人一直对陈云鹤心有不满,也算说得过去。
“所以讨厌母亲,是恶其余胥么?”
老夫人摇摇头,思及往事不免伤情,言语中多了些许愧疚:“我一直觉得,楼缨喜欢你四伯,是个不安分的,于是对她分外冷待。偏偏云起又对你们母女多加照拂,让我不得不多想……”
黎湛身在北燕王室,听过诸如此事不计其数,不过是叔嫂,比这离谱的大有人在……故而不以为意,神色如常。但陈效凌毕竟是受传统礼仪教化,对如此“悖理”的说法一时反应不过来,眼神发直,良久才挤出话来:“大奶奶当真会开玩笑,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母亲对父亲面上虽冷淡,其实二人恩爱着呢。母亲成亲前对四伯有没有情意,我不知道,但是她从未逾矩,您不能拿着捕风捉影之事指责她的清白。”陈效凌顿了顿,长舒一口气,还是带了哭腔:
“还有,四伯是心有大爱之人,不会耽于小情小爱。如果说他会爱谁,一定是将百姓放在第一位……’”
“但我这个做母亲的,却不明白他的志向,还是一意孤行逼他娶妻生子,最后把他逼去了蓟州。”老夫人思及早逝的儿子,哀思难断,继而悲拗不已:“若是他不去蓟州,是不是就不会在那个苦寒之地,积劳成疾……溘然而逝。”
漫长的死寂,是二人对陈云起刻骨而痛的思念,此生不绝。
“四伯……”这两个字足以将陈效凌的心绪撕扯见血,刚开口时她的耳边作响,鼻头酸涩之时泪水决堤,字难成句。
黎湛默默上前揽住她,一言不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用帕子柔和地擦着她红肿的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