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效凌平复之后细细回思,方才情绪上来一时冲动,不应那般责怪父亲,现在又抹不下脸来道歉,只得闭嘴不言。
在此世道,男子妻妾成群,生个儿子继承家业才是正常的,一心一意反而少见。
但是……她认为的合理,偏偏是世间的不合理。果然不婚不嫁,才不会令人烦忧。
只是她没有享受自由的资格了。
黎湛见她皱着眉头,开解道:“阿凌不必担心,侯夫人和孙姨娘并非争风吃醋心胸狭隘之人,孙姨娘也是受了娘家蒙蔽一时糊涂,幸而未铸成大错。”
陈效凌拨弄着小手,闷声道:“你们随便吧,我懒得管了……不过话说回来,母亲嫁人快二十年了,还和个深闺少女似的没心眼。”
陈云鹤不知想到什么,笑出声来,不免想到:也不知女儿这一身心眼子是随了谁,反正不是他们夫妻。
……
马车到了侯府门口,陈云鹤先行下车,转身后本想向车上二人道别,却见黎湛亲自下车来,向他深深作揖。
“王爷这是做什么?”陈云鹤纳罕不已,连忙扶起黎湛。
黎湛郑重道:“今后还请侯爷照顾好侯夫人,拜托侯爷了。”
他方才在马车上就看出,陈效凌担心他们去北燕后,楼缨无儿女傍身也许会处境不利,于是以王爷和女婿双重身份请托陈云鹤。
言外之意是,孙姨娘有一双儿女倚仗,而他这个还算位高权重的王爷,则是阿凌和母亲身后的挡雨之所。
陈效凌望着黎湛为她而折腰的背影,出了神。
忽然,她没那么后悔同意嫁给黎湛了。
*北燕
“哥哥快来看,这是继母送来的生辰贺礼,我很喜欢。”黎玄锦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稀有的《别舟记事》,附带了一支上好白玉雕刻成的蝴蝶书签。
黎在野轻哼一声:“妹妹可别被收买了,她身居郡主之位,要什么没有,你怎知她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随便寻了些东西搪塞。”
黎玄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真是小人之心,若是她想搪塞我,大可赠我珠宝首饰,何必送我书籍。想必,定是事先打听过我的喜好……看得出来用心了。”
“再者,这部前朝徐客所作的游记《别舟记事》,详尽记录了各地山川奇景,风土人情,甚是罕见,传世不过三册。”
黎在野挥挥手,冷笑道:“当然是下血本讨好咱们……”
“与你无话可说……”黎玄锦很是不悦,她不明白,哥哥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为何唯独对这位继母抱有如此大的敌意,若是听闻别家继母苛待继子之事而心生逆反,岂非因噎废食……定是有人在背后同他说了什么,令黎在野对陈效凌未见面而先不喜。
黎玄锦这般想着,他们的舅舅赵煊琰与现下北燕世族高家的实际掌权人高克礼,以及高克礼的两个弟妹一同前来为黎玄锦贺生辰。
“舅舅好,高大哥好!”黎玄锦和黎在野向长辈问安。
赵煊琰将玄锦扶起,眼中满是疼爱:“玄锦,过了生辰可就是大姑娘了。”
高克礼的弟弟高修走到黎玄锦身旁,套近乎道:“是啊,玄锦出落得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哥哥……”高妍见高修失礼,忙扯了扯他的袖子。
高修仍不以为意,接着打趣:“妹妹别拉着我,玄锦妹妹是好看,但是我……喜欢泼辣点的。”
“高修!”高克礼喝住不着调的弟弟。
黎玄锦柔声道:“高大哥不必动怒,高修哥哥就是这样的性子……”
高克礼闻言眉头一松,惯冰冷有加的面容覆上和煦,用手一指桌上的箱子,“玄锦,那是谁送的贺礼,当真别致。”
黎玄锦听闻了不少有关高克礼的狠辣行径,对这位高大哥有些惧怕,不由得垂下眼睑,声音也小了不少:“是……母亲送来的。”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纷纷沉默不语。
高妍冷哼一声,不忿道:“母亲?她不过是占了个大宁郡主的身份,哪里配得上王爷?”
黎玄锦不忿道:“姐姐这话说得过分,木已成舟,姐姐再看不惯,也不能宣之于口。”她知晓高妍喜欢父亲。喜欢便喜欢吧,还三天两头来肃王府,美其名曰来找自己和哥哥……实则就是借机来看父亲。听说高妍听闻心上人再娶后,在家又哭又闹,很是消沉了一阵。
只是于黎玄锦而言,最有意思的是,兄长对高妍也是怀了几分爱慕心思……当真让人头疼又好笑。
黎在野忙附和道:“妍姐姐说得也没错,陈效凌哪里配得上父亲?”
“黎在野!母亲的全名是你可以直呼的么?”黎玄锦气急之下不由得喊了他的全名,见其一愣,接着不平道:“对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仅凭道听途说就恶意揣测,你是怕她夺了你什么不成?男子的功业要自己去挣,而非靠父亲……”
黎玄锦此言表面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