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峤抱着她的手臂环着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全身上下都是不能自控的恐惧，他在哭，在喊，满是无能为力的绝望与恐惧。
和他相比，姜缈的冷静与冷漠是如此的刺痛人心，即便她才是受伤的当事人。
就在那一刻，钟峤产生了愤怒，这愤怒染红他的眼，填满他的心，甚至让他生出怨愤与憎恨。
从前，他觉得他和姜缈之间是这样的——
他对于每个人而言都不是必须的，这个世界没了他依旧会好好的运转下去，姜缈没有他，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是他没有姜缈，却没办法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姜缈是他的不可或缺。
但现在他明白了，他和姜缈之间的真正关系应该是这样——
他也应该是姜缈的不可或缺，他要背负起姜缈人生的重量，抱着她拖着她逼着她一起往前走。
他不止要给予姜缈温柔，同样要予她雷霆，这样，才是真正的共生。
至此，钟峤终于将自己放置在与姜缈同等的位置上。
***
姜缈很久不做和父亲有关的梦了。
她很清楚，是因为逃避。
在她还小的时候，和父亲有关的梦是她的慰藉，是她仅剩的只属于自己的珍宝，但等她长大之后，那种失去的痛苦已经彻底根植于她的生命当中。
有意无意的，她开始逃避与此有关的一切，不管是话题、交际还是其他，渐渐的，有些东西就被埋藏起来，成为禁忌。
现在，她在梦里重温了这个禁忌。
她回到了幼年的家，父亲站在院子里对她笑，身旁是她喜欢的秋千，他朝她招手，等着她欢欣雀跃的跑过去，为她荡秋千。
空气里是熟悉的丹桂香气，桂花的香味是如此馥郁，就像这个梦境一样，充满了全然的甜蜜与恬静。
姜缈坐在秋千上荡啊荡，父亲站在身旁，送她高高飞起，保护她安稳落下，一来一回，一来一回。
“缈缈放心，有爸爸在旁边，绝对不会摔到我的宝贝女儿！”
这声音模模糊糊听在耳里，突然让姜缈生出了无限的委屈。
像是有冰冷的雨滴落在脸上，她听到耳边有人用虚弱沙哑的嗓音呼唤她，身体上的痛苦像是终于传导到神经，让她格外难受，再也忍不下去。
钟峤将睡梦中不安的姜缈搂进怀里，将所有的愤怒痛苦压抑，尽数变为一个充满疼惜与不舍只有彼此相依为命的拥抱。
姜缈感受到了温暖，她渐渐的安静下去，许久许久之后，她从梦里醒来，突然唤了一声，“钟峤？”
钟峤回应了这声仿佛有些茫然无助的呼唤，“我在。”
他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对她说，“我一直在的。”
意识尚且有些模糊的姜缈虚应了一声，她说，“我好像……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桂花，钟峤想起姜家老房子里的那颗丹桂树。
或许，他们可以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