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壮举’在,天子不加罪已是宽怀,何论替他脱罪?余光向侧一瞧,虽是那所谓皇城司上指挥在前,可他一眼就看出那白衣人才是‘床头捉刀人’,可他却并不识得,而他旁边二人,他却识得,那是与他同科的崔氏兄弟。
不觉又将目光转向那人,那人虽是刻意藏锋敛锷,然却如鹤立鸡群,极难让人忽略。而于此时的他来说,此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将崔氏兄弟从诏狱之中捞了出来,又想起那老僧口中所言‘贵人’,难道?不论是与不是,既是有人开口替他说话,这‘势’他就没有不借的道理,听到那句,“如是重刑荼酷之下使其诬服结案——”,心知正是接话时机,便故示惨笑道,“原来那‘鼠弹筝’就是堂官口中所谓‘绳顽’之术么?”。
“如是,便请堂官将那刑具搬上堂来,再反复重施于我手足之上。”
“承蒙张巡卒悉意关怀,我手足廿指虽是皮肉尽脱,却还未曾断折。”
“堂官莫不如尽数折断罢了?”
堂下登时唏嘘一片,形容尽变,须知‘鼠弹筝’是太祖时期左军巡院巡卒创制出的非法刑具,后因当时轰动一时的‘王元吉案’而为天子下令毁弃。在诸人眼中,‘鼠弹筝’几乎就等于‘荼酷诬服’,不免已对鲁惇存有同情怜悯之意,怨怒的双双眼目直直看向堂上推官衙隶。
“只却想说与堂官知道,即便是为虐杀在堂,我未做过的事,我也不会认。”
严授强忍心中惊怒,见秦检近了两步放低声音道,“如今这情状,府判也看到了,虽说‘官字两张口’,可这里有百张口,出去就是千张口,万张口。这悠悠之口,究竟无法一一堵住。若是他们心思糊混,曲解了府判的意思,以为府判着意故入人罪,再四处传扬开来,难免有损府判声名。”。
“若是再以此传至官家耳中,哪怕是官家心里知道,府判是赤心为国为民,想要擢拔重用,难免也要顾及士论民意。”
“何论府判洞幽烛微,还能教他一狂生翻了天不成?倒不若安下心来,且看他如何抵赖狡辩?”
“只待其为反复诘问得辩无可辩,词穷气短再用重刑不迟,那时即便是断去他那指趾,百姓也只会拍手称快。”
严授不想这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人,言谈论道竟是如此世故老道,寥寥几语就将他架到了进退无所的境地,也难怪此等年纪已是皇城司上指挥了,只得道,“那便如上指挥所言”。
秦检闻言只是退至一边,并不插手审理问案。
正如家主先前所言,他们是可强行翻诉结案将其开豁,可一旦他们为人拆穿拿捕下狱究罪,那此案也就作不得数了,若是重审又有许多波折,因之具结判词只能从严授口中说出,他们能少插手便少插手,但愿他们要救之人,不是只会读书的迂愚书生,知道与他们‘配合’,不若他们也唯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
秦检唇边因凝起一点察觉不出的弧度,好在,依他这半日观察,此人不止不像愚人,还是个——
方在思量,就听那严授强压火气问道,“你亲笔署押供状在此,你还敢抵赖不从?”。
鲁惇故作糊涂道,“供状?哪里来的供状?”。
“给他拿过去”
鲁惇茫然问道,“这是何时的供状?”。
堂侧的张固气得直欲与其当堂对质,却直得严授恨恨一瞪视,那目光似是在说,若是此案真是你附会罗织而成,那我也没有向着你的道理,“昨日”。
“昨日?”
鲁惇奋力思索也不得其果,“昨日我因挨不过那刑罚,数度昏死过去,最后为狱吏拖回狱室,直到今时为带至堂上,期间从无,从无见过这供状,何论署押了?”。
看到飞走蛇舞的署押,更是又惊又疑道,“这也不是我之笔迹——”。
严授吩咐衙隶,“拿下去叫他们比对辨认”,又再补说道,“须得仔细几分,两手经受过拶刑以后,字迹必不会像从前那样规正。”。
这便是留了余地,鲁惇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是惊哀之色,“且不说字迹,我之十指早已为那刑罚磋磨地皮肉尽脱,屈伸无方,哪里还写得了这样‘龙飞蛇舞’的字——”。
说着就狠狠心用牙撕咬开已与血肉粘黏在一起的布料,将原本遮裹住的双手展露出来,这一举动,却疼得他又向地上扑去,又因双手无力去支撑,结实扑在地上,肩肘头额,都擦去了一层油皮,浑身更是冷汗淋漓,颤抖战栗,点点痛呼,沉闷压抑,直叫诸人哀怜不已。
秦检脱去外衣,小心裹于其人身上,转而肃面正色道,“还请府判予他张蒲席躺着”。
严授也唯有从其请求,又叫衙隶尽快下去辨别字迹,却听一声,“不必了”。
原是张固为他这造作矫饰之举气得不轻,径自走上堂来道,“是此人言说他无法握笔,请其狱吏帮其落笔写成。”。
严授阻拦不及,心中直快恨死张固之愚蠢无极,其人一口咬死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