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姜回到内宅,问吕椒娘,“我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有好些个帖子相邀,你翻翻看,有无陶氏的。”
吕椒娘一通翻找,果然找到了陶氏的拜帖。秦姜道:“让人回个信,就说我下午去陶府拜访。”
椒娘应了刚要去,秦姜又改了主意,“……算了,明日上午再去吧。我实在是难受得紧,先歇歇。”
吕椒娘就要去练剑。
“娘子~”榻上传来秦姜仿佛重症入体、快要断气的声音,“来给为夫揉揉腰……”
“为夫的血崩之症又严重了……”
“若是我死了,你可千万别过于悲痛……”
“娘子你别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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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开始下起雨来,天阴沉得紧,吕椒娘打开门窗,一股寒意袭入屋中,吹散了半室暖融的熏香。秦姜已经起身,自己穿好了便服,坐在菱花镜前,迷迷糊糊地梳头。
镜中人鹅蛋的小脸,肤色白里透着润,暖玉似的粉盈盈一堆,乌云秀发,未加雕饰,秋水远山相得益彰。秦姜打了个哈欠,喝了杯热茶,感觉手中一空,雕花木梳已被吕椒娘接过,继续给自己梳起头来。
很快一个男子发髻整齐盘好,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笑道:“椒娘姐姐的手越来越巧了。”
吕椒娘伤春悲秋,“唉,手巧有什么用,朝云碧落第十二式还不是学不会。”
得,她开错头了。
“椒娘姐姐,我今日要去陶府,回来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她甜甜一笑,“胭脂?珠花?荷包?”
镜子里的椒娘:“除了那只王八蛋的人头,我别无所求。”
秦姜:“……对了,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忙,还没出衙门看过。今番出门,也好看看我治下百姓。”
“嗯,好好看,要体恤苍生。”吕椒娘道。
秦姜连连点头,“姐姐说的是,做父母官嘛,一定要清廉贤明。”
“那是自然,多贤明一分,你就多安全一分。”
“这话何意?”
吕椒娘冷笑:“自古贪官,老天爷不收,我们行侠仗义之人也会取他狗头!”
……
辰末时分,秦姜坐轿出衙,带着长随,沿着黄土路的街市去向陶府。
轿子晃晃悠悠,秦姜掀开轿帘一角,见茶肆贩铺已开,路旁不时蹲着走街的小贩,各种各样的叫卖吆喝不绝于耳,也有佩刀昂首穿行者,单人独骑,或是三两并行,与过往百姓神采截然不同。
不知轿子到了哪里,一抬头,微微雨丝之中,正巧见街旁厅堂打开,中有一人,一身月白衣衫,颀长挺拔,飒然而坐,为对面之人凝息把脉,侧颜清隽,气质卓绝。
秦姜目光在其身上不由多停驻了两秒,对方似有所感,转头向外,眼眸沉静似潭,风清月明,如仙家气度。
匆匆而过,惊鸿一瞥,秦姜掀帘的手指微僵,仓促间举目上顾,见那不大的门楣上题着字——悬壶济世。
她问轿外长随,“那间药铺是谁开的?”
长随王七答道:“哦,这家是新开的,掌柜就是坐堂的苏大夫,就他一个,不过医术好,诊金收的也不多,所以很受欢迎。”
秦姜道:“新来的大夫你也认得,你去过这家药铺?”
王七道:“不是,我就是去问过。那苏大夫长得忒精神,我想把妹子嫁给他来着,他不要。”
“若论品貌,令妹与苏大夫不甚相配。”秦姜委婉地点评,又问:“苏大夫医术如此精湛,想是从京师来的?”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王七挠挠头,“有的说他以前是御医,还有的说他得了药王真传,要我说都是胡说八道,指不定是什么江湖神医……我妹子长得虽然一般,但干活勤快,找婆娘嘛,就要找能干活、能生养的……”
待一通“婆娘论”侃完,王七这才发现,轿帘已经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