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样的野花,塞进秦蓟的书里,弄得他不胜其烦,只因鲜花的水分被书页压干,会在纸上留下深色痕迹。秦蓟虽扔掉了大部分野花,但总有一些遗漏,几年后便都成了干花,被秦姜拿去玩了。
谢蘅的书卷极度整洁,甚至没有一个褶皱的书角,所有阅卷心得都额外誊抄在单独的纸上,书面也没有一丝破损,看得出是一个极其爱惜书籍之人。
这样的人,有可能随便采一朵什么花,压在书里,弄出印记来吗?
压痕的旁边,她发现了一滴晕开的泪痕。
摸着那小小的凹凸不平的痕迹,她若有所思。
又翻找了一圈,见再找不出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秦姜便让阿环锁上了屋门。
秋阳晃得人有些刺眼。
临走前,她与阿环闲聊,“谢夫人没了,你们会被遣散吗?可有什么难处?”
阿环感激一笑,稍微放松了些,“老爷,奴婢们都是府里的人,只不过夫人回娘家,我们被调过来伺候了一些时日,如今不过是各回各处,并不会被卖掉或者遣散。”
“本官知道,你们姑娘之间都有些姐妹情分,若有什么交好的姐妹在谢夫人身边伺候,因此获罪的,尽可说来,本官或可替你们说情。”
阿环却道:“谢谢老爷关心,奴婢们都是从大房二房拨过去的,被罚了些月钱,并没有过多苛责。”
秦姜道:“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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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姜并未在谢府用饭,而是径直回了衙门。
吕椒娘早已在后宅等着,一见她回来,便道:“方才谢氏派人送了礼来,还未收库,大人可要看一看礼单?”
秦姜问,“大概多少价钱?”
“三四百两。”椒娘一面让人张罗饭菜,一面道:“怪道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昨日陶氏送礼,今日谢氏送礼,大人才上任多半月呢,千把两银子就到手了。”
“我不去盘剥就行了,还能管他们送礼?”秦姜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你:我以前话本子里看的绝世轻功,能万丈悬崖高来高去的,是真是假?”
椒娘噗嗤一笑,“轻功么,自然是有的,但没那么玄妙,普通人练的内家功法,顶多让自己身形矫健,于腾挪间灵活一些;好一些的借树木岩石之力,可在林间闪转穿越;另有一些门派专攻此道,让人身轻如燕,可借水波之力,横穿湖面。还有就是绝世天才,古来也没几个,才能像你说的万丈悬崖坠而不死。”
“倒不用这么高妙,你只告诉我,能跳过一丈来高墙面的轻功,算厉害么?”秦姜问。
毕竟她只见过徐老伯茶棚里的那些大侠互殴,通常他们也会轻功,但借力借得太大,十会有八回把那间高不过十尺的茅草棚踩塌,应该算不得厉害。
吕椒娘兴致勃勃,“算得上身姿矫健,寻常小蟊贼可做不到,应当是有专门的传授了。”
用过饭,秦姜一边喝茶,一边瘫坐在椅子上休息,外头隐隐传来梅儿和双雁互相拌嘴:
“你这好吃懒做的小蹄子,让你浇花,你在这儿躲懒!”
“梅儿姐姐,我是大人的抱琴侍女,浇花有花匠呢。”
“抱琴抱琴,你是琴架子吗?懒就是懒,找什么借口!”
“那可不是,我不仅抱琴,还伺候大人呢,可不能把手累坏了~”
“你你你!你真是不要脸!还想勾引大人!”
“我是大人特意向陶府要来的,大人喜欢我,你不服气?”
屋内吕椒娘在她旁边依旧比比划划,“要说我家的轻功也算上乘,但我不善轻功,剑法倒是颇有心得;一般说来轻功独绝的人,功夫都一般;功夫好的,又不太屑于练轻功;我最推崇的还是前辈宿盟主,听说他的九霄心法练到了极致,揽月剑谱也突破了第九层,摘星轻功更是天下一绝,简直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惜身死孤风崖,听说为了防止他借摘星逃生,那狗皇帝还让他先服下了剧毒,确保再无生还之理……希望到了地下,宿盟主揍死那只狗皇帝!”
秦姜这才想起那把赤乌琴,便对吕椒娘说:“昨日陶氏送了我一把琴,说是宿凤梧生前所用,你不如去看看?”
吕椒娘两眼发光,道:“我看过了,是一把好琴,昨日已经让人给我买琴谱,请琴师了,今日之后,我便要开始学琴,不负这把宿盟主的宝琴!”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武林中人。”半晌,秦姜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