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别人,姑娘若是能得到殿下的庇佑,这日子便能过得安安稳稳。
回到守琢院,顾周周才算是活了过来。
小小一个院子,熟悉的众人,她一下子有了归属感,也不再慌慌张张,洗过澡后,同往常一样认真读书写课业,最后格外用心的学起箫来。
她指望得到长公主的庇佑,到那时,她会请求长公主让殿下不再纠缠她。
短短几日光景,秋意越发浓重,秋风吹过,院中桂树枝叶染上一片苍黄枯色,扑簌扑簌坠落,似飞羽扑蝶。
侵晨,同样时辰的,天幕却越发浓黑,疏朗星空挂着半弯寒月,清凌凌的。
今日要上宝宁长公主的箫课,顾周周比往日更早一个时辰起来。因是要亲自做给长公主身边侍女珍珠带的点心,如今天凉,昨夜也可早早做好今早热一热也是可行的,但新鲜出锅的总是更好吃。
顾周周知晓自己没有八面玲珑收买人心的手段,但笨一些真诚一些的法子总是不令人讨厌的。
笼上正蒸着点心,顾周周将书袋收拾好,看着天色还早,捏着箫柄渐渐紧张起来,今日便是考核的日子,她打算再练一练。
闭上眼睛,按在箫孔的手指拨动,放空心绪,心绪随着曲调起转回合起来。她练习过千百次,每个曲音都被她牢记心中,每次的吹气的急缓轻重都曾反复练习。
她在一本书上看过,人生万物不过有三重境界,
第一重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二重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第三重是“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她愚钝,不能三重境界都理解。她大概明白第一重是箫曲本身的宫商角徽羽,吹出准确的音律便可达成。
而第二重便是各个音律下蕴含的悲喜,与吹奏人悲喜之间的应和。她将自己在乡野之中所见的旷野平原,山川溪水,孤月炊烟,以及自身悲喜代入,这箫曲便生了情。
姑娘早早起身,王妈妈、月竹、其他诸位也都起来,见着晨月下站在门槛上闭目吹箫的女子,都不禁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扰,仰着脖颈望着她,安静听着。
女子一身青色衣裳,腰肢柔弱宛如春日中轻易就叫人折断的嫩柳,她闭着眸静吹箫,神圣的面容不容侵犯,纤弱的眼睫垂在初雪般白皙的面容上,在暗淡的微月下,明亮的耀眼。偏生破碎中透出种坚韧来,似是乡野中平凡暗淡的一株野草,可任人随意践踏,却有来年春日野火不尽的蓬勃生命力。
箫声悠扬,宛如一副瑰丽画卷铺展眼前,悲欢喜乐引在其中,叫人牵肠挂肚、同悲同喜。
一曲终闭,月竹定定望着此刻如朝阳般耀眼的女子,一股子自豪酸涩的情绪涌上胸腔,闷闷涨涨的。她悄然将垂落脸颊的泪揩去。
待顾周周睁眼,月竹笑容变得灿烂:“姑娘不必担心,您吹的很好。”
王妈妈与其他人回神过来皆点头应和,见她们如此,顾周周露出个笑来,心中有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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