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镇有寺庙,你们不若先去庙里,庙里可避风雪,还有柴火取暖,等本官这两日备齐了布帛,再给你们送至庙里,如何?”
“好一个莺歌镇县令,昨夜诓骗了我们有去处,原来是又像别的州县打发我们一样,将我们驱赶至庙里,任由我们听天由命吗?”
“你们镇里有空屋,为何不肯让我们进去住?你们镇上的乡民是人,难道我们就不是人吗?”
“既如此,横竖也是死,索性做个饱食鬼、暖衣鬼,也好过饿死,冻死。”
流民们被带头的人一番煽动,顿时又乱了起来,无数人冲向知府,周静园吓得慌忙后退,命守卫将知府大门急急关上,流民们怒而拍门,“开门,开门,若不开门,便烧了你这处无用的府邸。”
此话一出,果真有人寻来火种,又有人拿了破布堆在知府门前,趁乱点火烧门。
守护纷纷上前,以武力镇压流民们,流民却高喊官府无故杀人,开始将事态闹大。
杨泠忐忑睡了一夜,再醒来时,听见的,又是街上叫喊一片的声响。
“砸,将那些无人的店铺全都砸开。”
“还有那些民户,问她们要粮,不肯给的,也砸开门,叫她们也尝尝挨饿的滋味。”
“那有美娇郎,温床房呢?”
“一齐抢了,哈哈哈。”
杨泠惊心胆颤守在店门后,敏锐察觉到这些流民不对劲,怕是里面混了别有居心的人,正要借此闹大事端啊。
无数流民纷纷散开,昨日只抢了势弱的民户,并无欺男霸儿的事发生,今日如何,就不好说了。
源源不断的新流民赶过来,到底撞开了杨泠的门,一窝蜂挤到医馆里,将所有杨泠备下的粮食被褥药材,全部一抢而空,杨泠无法抵挡,眼睁睁看着流民哄抢散去,心中只庆幸早早将傅琴二人藏去山中。
流民们三三两两开始砸街外民户的门,杨泠躲在柜子底下,皱眉间计上心头。
这一日,富户们见识到了流民的厉害,自肯听取周静园先前来找她们商议的事,等天黑后,急忙将家中部分护卫借给府衙,而流民们此刻盘踞在各户民家里,吃饱喝足,闭眼呼呼大睡。
杨泠紧盯着街道,瞧见苏家的护卫出来,忙钻出来迎上去。
“苏管事。”杨泠低声道,苏家管事见到她,很是惊奇,“杨小娘子。”
“你带这一队护卫出来做什么?”杨泠问。
“周县令之前找我商议借护卫,我这会支出一队给她。”
“既如此,还请帮我把这封信带到。”杨泠将早准备好的信件递给苏家管事,告辞离去,她返回医馆,将门再次紧扣好,心口跳得飞快。
这是她头一次,要行如此的事。
暴民是一步一步形成的。
先是饥民,而后流民,最后暴民,想要安抚,必得出手果断。
可以招安的,那便给予恩惠,使其安宁,若暴民一心借此举事,该压便压。
杨泠给周静园的信,提议的便是这一条,她细细纷说,周静园收下富户护卫,安排人等待明日。
天亮之后,流民们果真又纷纷流窜出来,杨泠始终担心这些流民最后会涌上山,发现傅琴二人藏身的山洞,更怕这整个镇上的人,真会如书中所说,最后伤亡三分之一。
莺歌镇不过一千多户,加四周各村子零零散散几百户,一共三千人左右,若死三分之一,便是一千余人,一千人,不是小数目。
杨泠目光沉着,等着周静园来找她。
流民们出来后,如杨泠信中所说,开始自发聚集到一起,这不是普通的流民,周静园看着声势浩大的流民,派人去接杨泠。
杨泠的对策也很简单,兵力不足,那就组织身强体壮的乡民,强力镇压流民一次,先斩带头人。
周静园派出身手不错的护卫,开始去敲乡民的门,一户一户的,组合起另一只民兵队伍。
流民中也逐渐推选出两位举事的,杜仲、莫俗。
杜仲和莫俗集结了流民,开始煽动众人心思,要抢夺莺歌镇上的所有钱财,也有流民不肯,“我们出来,是为有饭吃,钱财于我们并无益处,莺歌镇的官府能给我们饭吃,挨到春种,我们要归家的。”
这人话音刚落,便被杜仲、莫俗剥去身上冬衣,驱赶离开流民队伍,杜仲冷笑道,“既如此,你便自个去要饭吧。”
众人见违逆会被驱逐,一时没了胆量,纷纷听杜仲二人的话行事。
于是,这一日,杜仲指挥着流民,开始打家劫舍。
杨泠被周静园派出的守卫接入知府里,在里面的,还有上百名身强力壮的娘子,周静园见到杨泠,上前就低声道,“如今各州县顾不上我们这儿,我已去信借兵,怕是指望不上,富户们的护卫我借到了,你所说的,集结咱们镇上乡民,我也做到了。”
杨泠点点头,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