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昙台启,睽违风采,忆与阿昙旧时切磋,不觉春秋,近长安夜隐,多有怪事,顷闻君近已至剑南道,为辅京师安宁,弟奏上请,特设揆异局,阿师远行,弟一人力薄,兹聘君归京镇百祟之胡闹,静候君面,无任盼意。添讯京中凶险,非短书能言语。”
益州某处矮屋,负剑少年将书信读完,喃喃了一段口诀,便把书信付于玉虫一烧,却没想到书信并未染成灰烬,反而变化成一个纸作的短箭被少年射向墙角处。
“哎哟!”墙角黑影处不觉谩出一声惊骂,一个大耳小妖慢慢爬出,“道长饶命!”
被称作道长的少年并未因此收缓想拿身后剑的手:“区区人言,也敢来听我的墙角?”
叫做人言的妖怪看见少年剑要现出来了,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说:“我才从长安出来!我知长安近况!道长勿杀我,我可以告诉道长!”
少年听罢果真将剑又收回背后,看着因怕死已经缩成一团毛球的小妖。
人言之妖,最好打听和造谣,知晓百事,却胆小如鼠,只需稍微恐吓,便会缩成一团毛球。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你从白日就跟踪我,把长安最近的异况和为什么跟踪我都老实交代,如果让我发现你撒谎,别怪我打得你魂飞魄散!”
少年说罢,便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斜放在破桌上,剑尖指着人言。
人言一下子呐了脸色,呜哇着说:“完了完了,见真剑,竟然是优昙华道长。”
“快说!”小妖口中的优昙华道长又摸了摸背后的剑。
“我说!”人言吞了一把口水,“最近这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长安出现了很多妖怪,我本是长安土生土长的妖怪,按理说长安百妖就算不认识我,我也认识它们,可这些妖怪我一次都没见过,又凶又恶,我得罪了其中一个刚出生的鬼王,被她打伤后我就逃出了长安,今天在街上看到道长,惊觉道长身边灵气四溢,想沾沾道长光,养一下伤,并不是故意想跟踪道长啊!”
优昙华这才借着残弱的灯光和月色看见人言那标志性的大耳朵足足被凿了一个大洞,要知道人和妖怪都有死穴,这双大耳朵就是人言的死穴,要是没了耳朵,人言也就死了,这么可怖的大洞,足足是想要人言的命,这个打他的鬼王下手可真是不轻。
不过他也猜出人言为什么得罪那个鬼王了,人言天性爱听人墙角,估计这次是听到了鬼王家门口,才被鬼王打伤的。而它跟踪他,虽然是为了养伤,但老毛病又犯了,又听他的墙角。不过它避重就轻地回答,见真剑也没察觉出它说谎,他也懒得去拆穿小妖。
“那个鬼王为什么是新诞生的?不是大冤大恨大乱世都生不出鬼王吗?“
人言听罢,得意地笑了:“这道长你就猜不出了,我当初知道也很惊讶,足足去偷听了好多天才打听出来,所以问我这个问题就问对了!”
“那鬼王原本是长安陈侯府上的一位小姐,好像是被拍花子拐卖过,几经磨难回到家中,原本满怀着希望以为家族都对她的失踪焦头烂额,却没想到回到家中,都以她为耻,把她禁在阁楼里,兄弟唾她,姐妹怨她,你说这位鬼王生前恨不恨?当然恨啊!但也没想到她性子这么狠,直接把家族人诅咒了个遍,然后自己跳楼死了。”
“陈侯本是忠君簪缨世家,如此诅咒,等同对国诅咒,是不忠,伤父母是不孝,恨手足是不悌不恭不义。如此之人这样死去,成厉鬼也在情理之中。但成厉鬼我能理解,可鬼王难得,而且还是新鬼成鬼王,难道是天有异象?”
“不仅死时天有异象,月宫浑圆,十几道天雷轰打侯府,而且还有妖用命助她渡劫,她不成鬼王谁成鬼王?”
这样说来,优昙华也明白了,他继续问道:“那还有哪些大邪呢?”
“太多了,我平常都是和小妖小怪打交道,道长口中的大物只有鬼王我是打了交道的。不过我听说现在长安城不止一位鬼王。”
优昙华心想,这么麻烦,难怪他这位一向眼高于顶的师弟会传书找他帮忙了。
“你知道那个鬼王是谁吗?”
只要不像那位侯府小姐是新生的鬼王,老鬼王们都是有名在册的。
却没想到人言摇头了:“这个鬼王行事不会像新鬼王那样招摇,甚至连影子都没出现在长安城过,只是新鬼王诞生那日,他可能也很惊讶,漏了一下鬼气,被鼻子尖的妖怪闻到了,不过只有一瞬,而且那味道很陌生,我们也只是猜测。”
优昙华听罢有些皱眉,将见真剑收回腰间,又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甩向人言:“拿着去吧,这道灵符能帮你养伤。”
说罢,他便剪断玉虫,四周瞬间黑寂,融于夜色,他翻身躺上横梁,闭目一边准备入睡一边思考。
自陇西到岭南,处处饿殍遍野,长安乃是一国之都,众城拱卫,如今妖象频攻,怕是乱世要来了。
……
另一厢,陈侯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