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不必再见了。我这种人总要下地狱。”
莉迪亚拿着那张画走出去,空荡荡的厅堂里不见库洛洛的身影。
“库洛洛?库洛洛!”
她捏紧了画纸,走在幽深走廊里小声叫道。
一路走来半个不见人影,她踱到洒进阳光的玄关,大开门就要出去——
“别出去。”
一个温和到低弱的声音叫住她。
莉迪亚回头,看到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扶着门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阻止她。从他背后能看到厨房的灶台。
是杨亿。
“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莉迪亚问。
“不知道。也许不久就回来。”杨亿摇头,又追加一句。
打量着莉迪亚,恐怕她还有出去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又道:“你孤身一人不要出去,外面危险。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迎着莉迪亚的注视,杨亿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些,也更坚定。
莉迪亚本来也只是想去周围瞧一瞧,听他这么说,便打消了念头,回身坐到窗下的沙发上。
她支颐坐了几息,见杨亿准备关门回去,感念他出言提醒的好意,反客为主地招呼道:“要来坐坐吗?”
杨亿走了过来,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默然不语。
他不会说话,莉迪亚摩挲着手中卷起来的画,也静静出神。
半晌,她忍住鼻子涌起的酸意,用空着的手捏了捏鼻翼,抬起头来看向对面。
即使养了这些时日,对面的男人还是呈现出不健康的消瘦,用胶布打着补丁的玳瑁眼镜架在突出来的鼻骨上,神色苍白温和中透着了无生趣的忧悒。
“那个,谢谢你在地下为我们带路。”
莉迪亚试探着开口。
“不……我该谢谢你们。”杨亿低声答。他的交流能力没问题,那种迟缓应该是来自与世的游离。
“你看什么?”
杨亿的眼睛虚虚地落在她脸上流连不去,莉迪亚被他看得发起毛来,扬起眉毛半厉地问。
“我女儿……走的时候,也和你差不多大。”杨亿立刻垂下目光,半晌才用低沉悲伤到令人不忍闻的语气道。
“嗯,你留在这里,是要复仇吗?”莉迪亚问。
杨亿猛地抬眼看她,目光带着一丝攻击性——
“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莉迪亚赶忙道。
“……我就是问问。”她带点委屈地嘀咕。
通过那目光才猛地想起来,杨亿可是个以一己之力洗牌了流星街整条产业链的人。
“能问问你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吗?”莉迪亚又小声问,“挺厉害的。”
杨亿直勾勾地看着她,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别人,目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他再次移开目光垂下去,道,“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可以传递的诅咒,也可以理解为剧毒。凡是和拐、拐卖那件事相关的,”他平静的语气中透出彻骨恨意,“只要在上下游有交集,就都会被感染!”
“如果牵涉的少,诅咒缠身就还有活命的可能,如果牵涉的多,就会在诅咒的折磨中痛苦死去。”杨亿略过了诅咒具体的表现,转而道,“【复仇的海德拉】,这是能力的名字。”
“我就希望、我就希望,那些所有在妮娜的、的事上伤害过她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杨亿猛地把脸埋在双手上,挤掉了眼镜,近乎喑哑的嘶吼。
“其实,”过了一会儿,莉迪亚小心翼翼地道,“我在八区的时候,见到过一个被诅咒的人。她的全身都烂了……样子很可怕。”
她想起在流莺街的时候,曾经跟着玛奇的妈妈玛莎一起去看望过一个黑屋子里的女人——当时那女人浑身上下都腐烂不堪,她当时就吐了出来,回去还做了两个晚上的噩梦,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杨亿慢慢地平静下来,回忆道,“流莺街吗?那就没错了。她应该也是在这条线上插了手吧。只是涉入的程度、或者说罪孽,呵,不够深,所以才捡得性命。”
“哦。”莉迪亚应道。
“抱歉,我不该和你说这些。”杨亿看着她,目光复杂,一会儿是温柔一会儿是厌恶,“你也是流星街人。”
“那又怎么样?”莉迪亚叹了口气,“我早就想说了——那又怎么样呢?”
“我们流星街人,”她停顿了一下,露出些笑模样,“信奉的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呀!”
“有恩报恩不一定,但有仇报仇是肯定的。”
杨亿也淡淡地笑着补充。
“胡说!这话我不认——杨亿,你可不能污蔑!我们流星街人,分明是恩也报、仇也报!这叫恩怨分明,怎么到你那儿就成白眼狼了?”
一个清朗偏中性的声音从门外插进话来,侃侃而谈,不给别人丁点插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