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欢迎光临，抬腿就要来招待两人。
白苏抢在她走过来之前先拒绝了服务，“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不用麻烦了。”
导购姐姐没有一点被拒绝的尴尬，依然保持着八齿微笑，收回了踩着黑色小高跟的腿，两手交叠在小腹前，站在柜台后点头，“好的，有需要两位随时可以叫我。”
嗯。
专业素养。
白苏遇到过无数次婉拒明拒后还是坚持跟在她身边推荐最新款和会员卡的导购，忽然遇见一个清新脱俗的，多少有点感动……还有点不习惯。
可能人有时候也是贱反正。
朝着小姐姐点了点头，白苏才到处张望找冬装区。
“买外套还是买毛衣？”白苏仰脸打量挂在墙上的衣服，问莫瑾。
明明该买衣服的那个人坐在离她不到三步远的长凳上。长凳比较矮，两条长腿有点委屈地交叠在一起。意思意思看了眼，又看着她，“都行。”
“那什么款式啊？羽绒服还是大衣？”
“随便。”
“……你买衣服我买衣服？”白苏转过身，面对弯腰玩手机的人，陡然生出一种丧偶式婚姻的即视感——虽然这种形容词放在她和莫瑾身上有点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好像没有比这更贴切的描述了。
“瑾少，你这要是以后找了女朋友，你也这么敷衍她？问你买什么，你说随便，那是不是等哪天人问你要不要分手，你也说随便啊？”
话音刚落，莫瑾抬眼。
鸭舌帽的帽檐挡住天花板的灯，在他眉眼上打下一层阴影。阴影里那双眼睛眼尾稍细，眼皮微微耷下来一点，显得更加狭长。黢黑的瞳孔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但就是莫名让白苏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虽然没说话，也没有情绪表露。但，直觉告诉她说错话的点在于王宝钏……不是，是在于分手。
真的，有时候也的确不明白，男人的自尊心怎么就能强得这么神圣不可侵犯。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先让莫瑾提分手，也好全了他男人的骄傲。
意识到自己又哪壶不开提哪壶，白苏取了一件外套问他，“你觉得这件这么样？”
莫瑾抬手压了压帽檐。
说白苏迟钝，她又马上就知道他在不高兴，可说她聪明，好像到现在她都没明白他到底因为什么不高兴。
莫瑾朝她手上那件衣服抬抬下巴，“你确定？”
“我觉得挺好看的。”白苏笃定地把衣服往前送。
这是一件羽绒服，紫色的，但又不完全紫。
要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蒸紫薯，水放多了又蒸过头以后再把它切开，看到的横切面的那种颜色。似紫非紫，半红不红。
这种染色能出现在布上面，谁见了不得说一句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时尚在变态。
导购虽然没有跟随，但时刻在注意店内唯二两位顾客。看见那件羽绒服被取下来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
有一种营销手段是，当一件能震撼人的价值观与审美观的商品直击顾客的眼睛与心灵后，再去看摆在它旁边的平平无奇的商品就能立刻惊为天人了。
导购标准微笑，“先生要是不喜欢这一件，我们店里还有几款常规款您二位可以看看。”
常规，款。
干销售这一行的，多少要昧点良心。商品的上限和下限就摆在那儿，能卖出多少就看销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在哪儿。
不过，人可以没良心，但不可以没有心。
莫瑾向她点头致谢，耳边依然是白苏小声劝他，“这个款式你穿其实应该还蛮好看的。”
两个人正好靠近全身镜。女生个子矮一些，仰起脑袋，诚挚的眼神落在莫瑾眼里一览无余。明明这姑娘自己的这身衣服不说有多漂亮，至少中规中矩，毛绒绒的又软又乖。就偏要极力推荐这件外套——一件连这么优秀的导购都不敢开口夸半个字的外套。
还夸得那么走心真诚。
这么一想，她夸赞队服好看可能还真的不是碍于赞助商的面子。
队服确实在她的审美里。
莫瑾低头闭了闭眼，把那件紫薯紫重新挂了回去，问：“你给叔叔买过衣服吗？”
“你是说我爸吗？那倒没有，我爸的衣服都是我妈在买。”白苏还是对这么别致的设计耿耿于怀略有不舍，看着那件外套随口问，“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应该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感恩生活，感恩命运……”莫瑾收回视线转而看她，“感恩你是翻译，感恩叔叔有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