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知道,若不是有什么非救不可的原因,凌怀昭是不会出手的。纵然出手,也总有其他千万种方法能够躲开这个结局,至少全身而退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凌怀昭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几乎没有考虑过后果。
为了一个从前避之不及,只见过几次的郡主?交情可没到那个份上。定国公府也不需要凌怀昭苦心经营,从皇家手下稳固地位和权势,更不需要借机攀附荣王。
凌怀晞想不通,所以一定要亲自来问一问。
凌怀昭知道,如果理由不够充分,是瞒不过对方的。面前的这个人了解她,就像是她了解对方一样,同根同源,是世间的另一个自己。
“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凌怀昭道:“但我有不得不救的理由。”
“不能说?”凌怀晞又问。
凌怀昭摇头:“不能说。”
“暂时不能说,还是永远都不能说。”凌怀晞换了个问题。
凌怀昭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有一天,她能够将真相说出来,又或许她永远都要三缄其口,将秘密带到坟墓里,无论如何不会是今天。
凌怀晞没有再说话,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房间陷入了静默之中。
凌怀晞望着那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庞,心下有说不出来的茫然。她有时候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了解她的妹妹,她们的想法做法惊人的一致。但有时候她又看不透这个妹妹,好像她身上藏了许多秘密,与生俱来,如形随形,无时无刻不被缠绕和包围着。
就像现在,她能够猜到凌怀昭救人背后潜藏的意识,但是她却猜不到凌怀昭救人的动机。
半晌,凌怀晞叹了口气,抬手为凌怀昭将鬓边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眼眸深邃藏着星辰:“你不管在谋划什么,总归不会叛离祖宗先辈,堕我定国公府威名。我自知体弱多病,帮不了你,父母亲只有你我两个孩儿,还望你时时惦记,万事小心。”
话音刚落,凌怀晞的手便被紧紧握住。
凌怀昭目光坚定,望向凌怀晞,沉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个能治好你的人。”
这话凌怀昭从前说过,凌怀晞却不曾太放在心上。这么多年,宫里的太医都看了个遍,能够寻到的神医神棍也都见了不计其数,凌怀晞早就有些厌倦了。连定国公府都搜罗不到的神医,凌怀昭又上哪里去找?所以凌怀晞听听便罢。
总归有这份心,她就已经很感动了。
凌怀昭一看对方的神色,就知道她并不相信。也罢,口说无凭,等人真的找到,她的言语自有应验。
一阵风吹起屋内的纱帘,凌怀晞嗓子一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凌怀昭立刻拿过床边的披风给凌怀晞披上,同时大声呼唤凌怀晞的丫鬟:“沁兰,快些送你家小姐回去歇着!把太医开的祛风寒的方子速速熬了给她喝下去。”
沁兰急忙进了门,一叠声答应下来。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了,小题大做。”凌怀晞刚想转移话题,就被凌怀昭打断了。
凌怀昭盯着沁兰,又补了一句:“看着她喝完。”
沁兰小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低声应了句是。
凌怀晞刚想拿出点姐姐的架势来,就看到凌怀昭冷哼了一声:“你不想我去告诉娘亲吧?”
凌怀晞捏着帕子,最后狠狠瞪了凌怀昭一眼,气呼呼地起身离开了。
红蓼忍着笑拿了一件新披风给凌怀昭披上,道:“大小姐不过是不想喝药罢了,小姐肯定不会告诉夫人的,又何必故意说那话?”何况又不是大小姐一人不肯喝药,小姐清醒的时候尚且能够配合,昏迷中给她喂药还不知道废了她们多大力气呢。
“若是我不拿娘亲吓唬她,回去她就得偷偷把药给倒了。”凌怀昭哼了一声。
她自己从前什么德行自己还能不清楚?
咳,这话怎么说起来怪怪的。
“小姐。”红蓼不知道从哪捧出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来:“您也该喝药了。”
嗯。
……现在逃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