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萧桐握着徐琢的手臂咳了几声才站定,四周鼻腔溺毙的感觉慢慢褪去。
再抬眼看时,兄长已经面色不善地挡在她身前。
不过这个神情并不是面对着徐琢,她退后一步,无所谓地拨弄小蛇,神情中带点若有所思。
也许是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即使这是一节大课,随机分配站位离徐琢老远的师霈还是拨开了人群赶来给徐琢撑场子。
师霈和这对兄妹都属于联邦星“高位圈”,虽无过多情分但也不算陌生。师霈本就高挑健美,堵在两人面前,称得徐琢像被庇护的小可怜。
徐琢扯了一下师霈袖子,表示是自己造的孽和旁人没什么关系。
沈萧桐没说什么,甚至还为徐琢的“指教”道了谢,叹口气携着兄长离去。神色严峻,似是对自己的表现不满。
旁边看热闹的哨兵向导们看着没发生什么斗殴事件,正准备凝神继续试验,却被从远处踱步而来的人打断,霎时间如摩西分海般扩出一道空气墙。
应律在队伍后面注视着这边的动静,看见来人那向来柔顺的眉目也有些绷不住。
为首之人面目模糊标准如雕塑,旁人看上去只觉得缭绕一股悲悯气质。披着校服权当作披风,身着帝政裙,落后半步有一少年亦步亦趋跟随。
少年捧着她及地的白金色长发,只放在前人裙摆的目光在走到徐琢面前的时候才抬起。
谢琉对着徐琢呲牙,露出一个张扬的笑容。
也许是因为他的牙齿又细又密又齐整,徐琢只觉得有点瘆人。
看见谢琉的那一刻徐琢就明白了这位看起来貌似神官的向导的身份。
之前是她刻板印象先入为主了,想着若是选个人与徐琢打擂台,那么这位向导已经被徐琢画出了自傲张狂的人像。
现在看上去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不妙,徐琢微微侧身靠近师霈:“顶梁柱女士,这位您也认识?”
“洦珥·暮那舍。”师霈眉头紧皱,“她还真的来联邦就学了。谢司长的小孙子竟然做了她的‘伴读’,看来传言是真的……”
塔在某种意义上是无国界的人类共同体机构,只是帝国有灰塔附属帝国军事大学,很少有帝国人人不远万里跑到灰塔直属第一军事大学来上学。
洦珥的精神力牵引着徐琢回头,一时间徐琢只觉得天旋地转。
但她面上毫不显示异色,即使她感觉自己已经被拉入了这位的领域,洦珥飘渺的声音攫住了徐琢的每一根精神触丝。
是上牙碰下牙的那种清脆抓耳,干涸的唇瓣抵着耳膜一起颤动。
“徐琢,这里是wonderland。”
她精神领域是连着一大片柔和的鹅黄色云朵,无法踏到实处。
俯瞰是巨大的青锈色神像没入云端,但余冠冕落在视线;仰望却见一个数倍于人类的大型球体,迫近却看不完全,灰色眼珠几乎已经和徐琢贴面相对。
无数细细密密的虹膜蛙卵一样挤满了一个极大的眼球,但此刻大家都微微凸起,争先恐后蹦向徐琢。
但一种更安宁祥和的曲调却安抚着徐琢被恶心惨了的神经,导致她根本无法因为刺激被弹出精神领域。
师霈的声音却穿过精神禁制传递过来:“洦珥原本只是帝国一男爵的女儿,本来在皇室也算不上号。但是随着精神力的产生,她竟然觉醒了伴随能力,言灵。”
言灵。
觉醒精神力天赋的人万里挑一,何况是作为大杀器的言灵。即使作为磨刀石,徐琢也和她相差甚远。
她除了精神力高一点,似乎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了。流浪的两年,被折磨的三年,缠绵病榻的四年。
作为世家,徐氏被允许在领地内建造一座白噪音高塔作为家族内哨兵的疗养地。虽然面向哨兵会更有用,徐琢还是在塔顶之将养居住了四年。
塔顶上没有莴苣公主,只有发狂的哨兵、病弱的向导或者是穿白大褂的尸体。但是塔下真的是一座花园,徐琢清醒的时候偶尔会透过塔顶打开的矩形小窗往外望。
直到第五年她的身体健康程度勉强达到合格线,才终于走出这座高塔摘掉她看上的那朵花。
似乎从她离开d12开始,每走一步都称得上是行差踏错。
不过理实在是出乎徐琢意料,只是徐琢了解的,这群人的身份就已经是很贵重了。理教怕不是把联邦和帝国透成筛子了吧。
徐琢突然明晰了,直视着幻化出的神像:“一切为了理。”
“理”是最短的咒语。
即使徐琢内心无半点真诚此刻也像狂热的教徒,对面似乎没有预料到会使用“信仰”压制,不情不愿破开了精神领域,重复着徐琢的话。
挣脱出精神领域环境,徐琢色厉内荏扶着师霈,悄声问道:“那个谢什么,家里官很大吗?”
“你不徐家人吗,怎么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