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袁曳七扭八歪地走在回月盈阁的青石路上,云光将马送回马厩,满头大汗追上来,眼瞅他就要栽进路两旁的花丛里,云光眼明手快扶住他的胳膊,使劲把人扶正。
他嘴里念念叨叨的,云光虽离得近,却也听不明白他的话,呼哧呼哧走了一段路,云光实在扛不住他高大的身躯,停下来稍作休息。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袁曳又开始傻笑起来,云光欲哭无泪,白天打城郊那宅子出来,主子二话不说直往簪花楼,闷头喝了一下午的酒,他酒量本就不行,结果可想而知,沉沉睡了一下午。
气息逐渐平稳,云光抻直袁曳的胳膊往自己肩下拽了拽,铆足力气继续赶路。
“呀,云光哥,少爷这是怎么啦?”暗夜中闪出一个橙黄的身影,云光眯眼稍加分辨,旋即浮上一抹亲切的笑弧,“是明川妹子啊,这大晚上的,你不回去歇息跑出来作甚?”
明川抿嘴一笑,一对杏眼格外闪亮,她主动上前搀住袁曳的另一只胳膊,冲云光眨眨眼,“云光哥,我帮你一起。”
云光舒舒眉头,对她感激一笑。
临到月盈阁,明川突然说:“云光哥,少爷一身酒气,就这般回去不太合适吧?”
经她一提醒,云光才意识到一股浓烈的酒气环绕在侧,他不由扭头猛吸一大口新鲜空气,“多亏妹子你提醒,咱们先扶少爷去偏堂冲洗冲洗。”
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明川陪同云光一路将人送到厢房。
夜已深,加之袁曳今儿办的事不算光彩,云光不敢惊动院里其他人,他左右为难半晌,挠头对明川说:“妹子,我去烧点热水来,得麻烦你照看少爷了。”
在袁府,下人们的分工很明确,浇花的只管浇花,洒扫的只管洒扫,明川妹子以前是管外院里花草修剪的,但她心地善良,总是帮其他人分担活计,一来二去的,她的好名声传到松儿耳朵里,松儿瞧她眼里有活,心灵手巧,便分派她去内院看管少爷房里收拾出来的杂物。
明川妹子生得眉目清秀,逢人笑语相迎,又处处帮衬他人,在月盈阁内人缘极好,把少爷交给她看顾,他一百个放心。
明川痛快应下,还不忘叮嘱云光:“云光哥,外面黑,你小心些别烫着手。”
云光心里暖洋洋的,咧着嘴角退出房间。
静听脚步声远去,明川眼里热情全无,蔑笑一声,真是个蠢货。
她回眸看向倒在榻上不省人事的袁曳,勾勾嘴角,莲步轻移至榻边,俯身探手抚上他俊美的眉眼。
啧,当真一副好皮囊。
指尖下移,滑过高挺的鼻梁,落在鼻尖的痣上,明川心神荡漾,忍不住倾身靠近,轻轻附上香吻。
“走……开……”身下人锁起眉头,一把推开她,梗起脖子转到另一边,整张脸埋进松软的锦被里。
明川笑靥如花,转身去桌边,自袖中摸出精心备好的春心散,放到杯口抖上三抖,随即执壶斟满茶水,摇晃几下,待药粉彻底融入茶水,她捧着茶杯回到榻前,娇声道:“少爷,喝口茶解解酒吧。”
袁曳扭扭身子,翻身仰面朝天,但没有起身的迹象,她不急不躁,一手攥住杯身,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把人摁到怀里,一面轻拍他脸颊,一面将茶水一点点灌进去。
满满一杯茶,顿时见了底,她眸中闪出满意的光芒,而后抽出腰间的绣帕为他擦去嘴角、下颌的水渍。
怀中人五官俊朗,同她春闺梦里的面容别无二致,她心痒难耐,探手解开他的腰带,慢慢褪去外面那层玄色锦袍。
同时,她抽身为自己宽衣解带,一件又一件,衣衫掉落在地,她低头看看自己挺拔的身姿,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旖旎。
她趴倒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侧耳聆听心口之下渐渐加快的跳动,她满足极了,那是为她腾起的心跳。
身下之人的体温飞速飙升,明川晓得,是药起作用了。
袁曳闷哼一声,“热……”
“少爷……谨之……”明川捏着嗓子呼唤他,她常听旁人唤他谨之,多少个日夜,她都是念着“谨之”二字入睡的,心念之人近在眼前,她迫切道出心声:“今夜之后,你就是我的了。”
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于家那个窝囊废,不配同他共枕眠。
明川心防已破,环住袁曳,毫无章法地吻上去。
“我……好难受……”身子由内而外被一团烈火包围,袁曳的理智早已焚碎渣,漫天火光中,一抹清冷的身影飘然而过,他知道,是她,他想要留住她,问问她为何对自己冷漠至极,“淑……慎……我终究……是放不下……你。”
他无意识的呢喃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来,熄灭了明川满心的热切,她死死抓住身下的被角,狠狠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
另一边。
闪动的烛光下,一妙龄女子静坐窗前,托腮远望,目色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