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时。
意国,卢比亚诺庄园。
置于庄园中央的古堡极尽奢华,圆形的拱窗与厚实石砌交叉拱顶,白色石柱巍峨耸立,充满异国情调,连续的拱门和回廊在古堡外铺出一条宽敞却冷清的大道,望不到庄园的围墙尽头。
大片青绿的草坪上没有额外颜色点缀,白木栅栏,大道一直延展到镂空雕花的气派大门。
此时,大门下正站着一个表情呆滞的东方男人,他与这庄严又浪漫的建筑格格不入。
陈兴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古堡,惊掉了大牙,半天没能合上嘴。
不是,他知道誉哥有钱。
但不知道誉哥家里那么有钱啊!
陆誉的私人行程,只带了陈兴一个助理。
两人在清晨出了罗马机场后,便坐上一辆低调的黑色沃尔沃S90,来到了这所意大利有名的私人庄园。
陆誉自从下了飞机后就开始沉默。
陈兴心里对这所庄园叹为观止,一路上不停地吞着口水,却不敢开口赞叹。
距离庄园大门还有一段距离,陈兴透过车窗看向那扇镂空的气派大门,有一个身着得体黑色西装的西方男人站在庄园门口,像已等候多时。
两人下车,西方男人脚步稳健,朝陆誉迎了上来。
他头发有些花白,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神情恭敬,唤陆誉二少爷。
陆誉只朝他温和地笑着,神色有些疏离。
陈兴耳尖,听到陆誉下意识开口:“父亲……”
父亲?
陈兴竖起耳朵,陆誉却忽地顿住不语。
接着陈兴听到他改口,问:“陆先生等很久了吗?”
西方男人摇头表示否认,不愿再多说,只把左手背后,并拢右手,滑向庄园中央的那座极尽奢华的古堡,弯腰,邀陆誉进堡。
陆誉让陈兴在门外等着,没让他跟着进堡。
在等待的过程中,好奇心驱使陈兴上网搜索这所庄园的主人。
陈兴之前的猜测没错,那位陆先生确实是陆誉的家里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位被陆誉唤作陆先生的男人,竟是陆誉的亲生父亲。
陆平知,陆誉的父亲,是世界著名的建筑大师,也是这座卢比亚诺庄园的主人。
33年前,陆平知一掷千金买下卢比亚诺庄园,在庄园里种满了白色洋桔梗,向陆誉母亲叶婉昭求婚。
两人从此定居在意国,婚后当年便生下陆誉,陆平知每年都会给庄园换上一批盛开的白色洋桔梗,寓意忠诚不变的爱情。
不幸的是,叶婉昭在11年前患病去世。
陆平知悲痛欲绝,为了不再触景伤情,铲平了所有白色洋桔梗,庄园从此不再种花。
怪不得这宽阔的草坪没有任何鲜花的点缀,陈兴恍然。
他望着诺大得像是没有尽头的大道,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渐渐出现在大道远处。
是陆誉。
陈兴眼前一亮,狗腿地跑上去。
男人依旧身着一身随意低调的白衣。
却明显湿了身。
男人白色短衬领口处已经湿透,紧贴在胸膛,勾勒出明显的线条,他额前漆黑的碎发沾着水珠,像是被泼了水。
他从没见过这个八面玲珑的男人这般狼狈模样。
陈兴眼波闪了闪,自觉收敛起狗腿的神态。
陈兴经过层层筛选、成为陆誉的助理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此时审时度势,并没有多问,只安静地返回那辆沃尔沃S90。
再出来时,他手里已拿了些纸巾。
陈兴难得沉默着不说话,只走到陆誉身侧,默默地帮他擦着身上的水渍,不动声色地暗瞥着他。
男人没有拦他,表情却不是平时的温润模样,只留平静淡漠,桃花眼角下垂,好像有些困倦,眼底已经泛起淡淡的黑眼圈。
面对陈兴帮他擦拭的动作,男人毫无反应,像是没了感知。
誉哥接到那通电话后的第二天便赶去机场,却有粉丝因他造成的聚集受了伤。
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以粉丝的安全为重,他送粉丝去医院后又马不停蹄地赶来意大利,却被泼了水,弄得一身狼狈……
也怪不得誉哥看起来那么疲惫,陈兴叹气。
他又想起陆誉唤他父亲那句生疏的“陆先生”,想起他这些年的居无定所、形单影只。
陈兴心中不免有些猜测,好奇和疑惑越来越浓……
却只敢将好奇和疑惑憋在心里。
许久,站定不动的男人终于回神。
他看向陈兴,脸色无异地接过陈兴手中的纸巾,自己擦拭着身上的水渍。
陆誉随意地擦拭几下,如往常般低眸轻笑,淡淡开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