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点着,如今被人偷去那么多天,陈秀才不知机关如何,不小心触碰到,让火变成了蓝色也说不定。”
刘嫂见我没被吓着,反而一副深知其中缘由的样子便也跟着放宽了心。
“话就是这个理嘛,可老道士可是真会演戏哟,抱着那东西一边哭一边笑,发疯似地喊。”
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他喊什么‘它出来了!终于出来了!’,你说渗人不?就……就好像里头那只妖真被放出来了似的。”
我不以为意,对刘嫂说:“做道士做到这份上,真是有够丢人的,虽然都是混这行的,但你以后千万不能把我和他做比较。”
刘嫂笑了:“哪能啊,你是有真本事的,他那算啥,整天就知道神神叨叨地骗人。”
刘嫂应该是信我的,至少我初来时帮她家抓过黄皮子,真正在她面前露过一手。虽然许多人认为我年纪尚轻,应该没多少本事,但总要比山上常年骗吃骗喝的老道士厉害些。
“你说老道士喊这些话有啥意思,县令大人都烦了他了,索性一并将他关在牢里,说是让他清醒几日再回去,也是活该!”
“他那小徒弟在县衙前哭得稀里哗啦,那么多年了,就瞧这一个像是没白养。”
我翻了个白眼,所以说臭气相投是一家嘛。
刘嫂犹豫了下,小心问我:“你说,这锁妖骨里真有妖吗?这要是真被放出来——”
“都说了是道士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
得了回答,刘嫂跟着点点头。
刘嫂又唠了两句才走,临走前说陈秀才不放心他家娘子,托她这半月照看他家娘子,这会儿她要上陈秀才家给秋娘送饭去。
我又开始同情陈秀才,活得太苦了,都让人有些看不下去。
刘嫂走后,白泽也回了屋,我追进去问他烛火从红色变成了蓝色,那妖是不是真被放了出来,他却说不知道。
我说你真不想管一管吗?如果出了事该怎么办?
他却说,人自己惹出来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们神仙去收拾。
我想他大概还在与我置气,但他这话说的也挺有道理,我反驳不了,就没再问下去。
日子继续太平地过下去,到了月中,广原县城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天气又湿又冷,我自幼就极为畏冷,看这天气便裹着棉被不愿出门。
大雨停的那日,天初初放晴,我刚抬脚走进院子准备晒个太阳,便听见院门前有人在哭,那不是一个人的哭声,那是一家老小撕心裂肺的恸哭。
刘嫂死了。
听说那日刘嫂照旧去陈秀才家给秋娘送饭,却见秋娘傻傻坐在床边,她头上的屋顶在漏水,雨水顺着秋娘的头发一路流到脖子,整件袄子都被淋湿了。
刘嫂平日虽鸡婆了些,但为人热情心善,她把秋娘接去了自己家,给她擦干了头发换了衣裳,再等雨小些了,又叫来刘叔去修补陈秀才家的屋顶,可是那日不知怎的刘嫂也上了屋顶,但竹梯沾了水尤其滑脚,刘嫂下来时没站稳摔了下来,偏又不凑巧摔断了自己的脖子。
等大夫赶到时人已经没气了,刘家一家老小抱头哭成一团,刘家老太太悲从中来,指着一旁傻愣愣的秋娘就骂,可是秋娘傻了,没什么反映,老太太又指着天骂,说老天没眼,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天又下雨了,刘家人在雨里哭天喊地,最终被人劝了回去。秋娘一个人站在雨里,新换的衣裳又湿了,这回没有人再管她,我打着伞站在院门口瞧着她,她动也未动,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眼皮也不眨一下。
“又想多管闲事?”
白泽不知道何时站在我身后,把我吓了一跳。
“刘嫂死了。”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来,但他一惯看淡生死,眼中看不出一丝波澜。
“所以,少多管闲事。”
我不知道他们神仙是不是都如他一般冷漠无情,是不是在他们眼里人就如同蝼蚁,生死不过一瞬间,全然不值一提。
但我知我此时很生气,而我又不该生白泽的气,他说的没错,如果刘嫂不多管闲事可能就不会死,但刘嫂这么做就是多管闲事吗?我也不认同他。
我回头再看了眼院外,有两个衙役从院前路过,大概不忍心看秋娘淋雨,领着她往陈秀才的家走了。
我叹了口气,白泽已经转身往屋里走,仿佛他出来只是为了提醒我别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