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熠有一位兄长,过去没少听他叨念兄长的事,故而他自以为与我感同身受。
但我听闻纪熠的那位兄长生就俊郎不凡,且学富五车,还是当今大武皇帝自小的伴读,虽还未进官阶,却被皇帝器重,是这帝京家喻户晓的俊才。
听上去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却在自家兄弟口中化为一声叹息,想来再有本事的人也不都受人喜爱。
想想也是,神仙都一身臭毛病,何况是凡人。
我想着想着,心中的怒气便化去了一半,但我仍不想同白泽说话,故意斜着向旁坐了坐。
冬日里怜香阁的火炉烤得极暖,但客人都是从外头来的,穿得本就厚实,到了这里头就觉得格外热,有些人将大氅脱了,有甚者更是只脱得仅剩里衣,竟没有人觉得稀奇。
当然,这里本来就是个寻欢做乐的地方,美人们全都穿得清凉得很,抹胸纱衣,美肩都漏在外头,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
白泽与东弥不亏是活了那么久的老神仙,对之竟然能坦然接受,一个连眼睛都不瞥一下,一个就大胆的看,全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对那些穿着里衣的男子有所介怀,反正是他们自己脱的,同我有什么关系。
只是我自个脱不得,只好拉着领口给自己散散气。
“你这样不怕长针眼吗?”白泽悠悠地吐了句话出来。
我没理他,摸了摸身边美人的小手。
“这孩子大了是不听话了,从前都是跟着你屁股后边一口一个‘白泽’地叫,如今知道给你脸色看了。”东弥在旁打趣我,白泽却只当没听见。
我本不想搭理他,但见他那得意样儿又有些不甘心,凉凉地说了一句。
“你不是要找人吗?可我们都坐这儿老半天了,也不见你动作,难道这人会自己送上门不成,还是说你们本就是想来找姑娘的,早上是诓我的?”
东弥从身旁美人的手里取过一把团扇,递给我:“怎么可能?我要是诓人,这家伙能饶了我?我也是花了好久才把他劝进来。”
我摇着扇子才觉得好受些,旁边的美人见状却来扒我衣服。
“小公子把外衣脱了吧。”
美人的玉手已扯过我的领口,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躲了躲:“不可不可——不……不成体统。”
我朝白泽瞟了一眼,他果然皱眉看着我。
美人低眉笑道,又伸手过来:“小公子既然来了我们怜香阁,还管什么体统?”
她以为我是假正经,可我是真的很正经啊,我要是不正经会被很正经的白泽教训很惨的。
咔——
我面前的杯子突然裂出一条缝,里头的茶水都渗到了桌上。
美人停止了动作,先看了看杯子,又看了看我,我与她面面相觑。
终于,杯子在我们面前裂成了两瓣,她终于收回了手:“好端端地怎么就裂了?”
说完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有些不吉利啊。”
我抿了抿嘴,不好道破天机,只好不作声地把领子又扣回去。
东弥将这些尽收眼底,笑眯眯地安慰美人:“这一家子就是老古董,你莫理他们,过来我这里玩。”
这里的姑娘是果然善于卖笑,立刻换了笑脸与他谈笑起来,但见他身边没有空位,并未过去。
“你也太不厚道了,怎么还与我抢人?”我有些生气。
他指指我与白泽:“反正你们这一对守着你们所谓的规矩也玩不痛快,还不如让给我……与这位小兄弟。”
他又指了指纪熠,纪熠与他不熟,回给他的笑十分尴尬。但单看这里的美人与纪熠相熟的程度便知道他在这儿也不是生客,怕是碍于我们在才有些放不开。
“平日里你吃喝玩乐没人管得了你,但这帝京是有规矩章法的,我立的规矩,莫让我先破了例,不然以后他们也必然守不了规矩。”
白泽坐在美人堆里仍然显得泰然自若,但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回桌上,说话的语气却带了些倦意。
我依稀觉出白泽这话中有丝丝寒意,故而收敛了一下坐姿。
这是我在平日里练就的一方本领,因白泽是个爱闹别扭的人,为仙又十分小气,平日里动不动就莫明其妙地不搭理人。寄人篱下者,多看人脸色行事,故而平时都是我让着他多些,但忍气吞声也不是件容易事,要让别人不生气又要让自己不窝火,其根本便是将“火苗”扼杀在“摇篮”里。我平时善于观察白泽的一言一行,能分清他摆哪种脸色用哪种语气时自己要多加注意莫要引火上身,摆哪种脸色用哪种语气自己可以稍怠慢些。
东弥何等机敏,亦听出白泽话中的不快,反应道:“咱们事先说好的,你且再等等。”
我倒好奇:“你们说的那个狐四长得美吗?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东弥眯着眼打量:“今儿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