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政来势汹汹、暴戾恣睢,反叛军一夜间崛起数支,顷刻间狼烟四起。
此时正是起鸢十年,内忧不止外患不断,宦官食饱心自若,旱涝战乱人相食。江湖上亦动荡不安,哀鸿遍野。
此时被百姓视为神佛的,却是个女子。
她不娇不作,惩恶扬善,在山匪手下救无辜百姓,五洲纷乱之际,还挨家挨户发了些银两,没人知道她是谁,但又人人知道她是谁。不仅如此,这位“惊尘”的武学也是天下至尊。
要问中原大地上,武林第一姓甚名谁,就连路过的三岁孩童也知道——非“惊尘”莫属。
一支箭从当街射了进来,狠狠地扎进屏风里,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封来自江湖人士的战书了,自从前日醉酒而归忘记掩盖行踪后,江湖上形形色色的人整天都盯着千灯楼的二层。
惊尘在房中吃着前几日带出来的烤鸭,打算在夜黑风高之际偷偷溜出去。
楼下正是那个尘土飞扬的街,难民绕了一大圈居无定所、战乱纷飞,最后不得已停在了江都,日日躲在广宁王李犹欢的宅子附近,隔几天就能听见有人饿死的传闻。
城外那一仗差不多拖了半月之久,如今传来了大获全胜的好消息,但这消息,带不来一点儿快活的气息,地痞流氓们没人去管,搜刮的钱财也是官匪半分,平常人家过着自己并不太平的小日子,苟延残喘着。
城外的战事说来更是大为荒谬,泱泱大国,遇到尖锐的战事,满朝文武默不作声,打来打去依旧是那么几个将军,广宁王更是年纪轻轻临危受命被迫出征。
在此之前,他一仗都没打过,听说此次战役,废了一只眼睛。
一只浩浩荡荡的军队逐渐向城门靠近。
百姓听见马蹄声和兵甲的碰撞声,没多久就跑光藏了起来,战争年月,百姓作为最不堪一击的群体,心中的恐慌只增不减。
为首那人正是广宁王李犹欢,威武之姿中尽是疲态。
他的一只眼睛被布包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少年人的欣喜都磨没了,只剩下久战的疲倦。
几辆破木车“咣当咣当”响着,上面是成批成批的尸体,他们大多被破布和草垫裹着,鲜红从那黄灿灿之中淌出来,毫不留情地滴了一路,张慈之将军、莫言古将军先后殒命,他们花白的胡子像是绳子,每日都折磨着广宁王的心。
重伤的士兵数不胜数,有人被同僚背着,有的被李犹欢塞进马车,沉默的队伍,沉默地行军,万事万物仿佛在沉寂中变为烟尘。
这一仗,让晴空都开始呜咽。
藏起来的百姓最开始也只是呆呆地从房屋铺子的缝隙里看着,手中的菜篮子一动不敢动,他们睁大双眼看着这支差点没有归路的军队,眼睛里开始有些灼热。
不知道哪个小娃娃爆发的一声哭嚎,那些个粗布衣裳突然就都跟着冒了出来,排了整条街,齐刷刷地跪了下去,黑压压一片,喊声震天此起彼伏——
“迎大将军归来——”
“恭迎广宁王——”
“将军长命百岁——”
每个人都带着哭腔。
李犹欢那颗被厮杀折磨到麻木的心,突然变得柔软,眼眶也慢慢红了,手里的缰绳握得更紧了些。
他看了看千灯楼的位置,下了很大的决心,张弓搭箭,隔着千丈远一箭射进了惊尘的窗内。
花瓶破碎的声音让惊尘腾空跃起,沾满血的帕子激起一地的烟尘,她顺手戴着面具站在窗边向外看。
当街那初成人的广宁王,不像是十八岁,更像是三十多久经沙场的老将军。
露出的那只眼睛怔怔的向这边看来,他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出声,满身的血渍狰狞可怖,李犹欢恒久地看向惊尘的面具脸,继而麻木地别过头。
尘土飞扬,少年人的灵魂死在战场上。
“师妹,此次皇上邀请世家大族和江湖各派参加赏秋宴,咱们虽是江湖人,但也要彼此赏个脸,此等天下不知谁是最后的胜利者,我们不想独占鳌头就得久居人下。门里人丁凋零,只得你我同去,莫要给我惹麻烦。”
半晌无回应。“听见没?快一点!”
岳春辰草草收拾好行李,站在师妹雪醅门前等了快半个时辰,屋里一阵琐碎的声音后,雪醅才扭扭捏捏地出了门。
“掌门师兄,你和师弟去呗......”
“不行!夏观的性子比你稳妥,有他在家我放心。”
岳春辰看着不远处的师弟们,还有二三十个来自四海八荒的弟子们,心中就一阵难受,他就是再想大庇天下寒士,也总是精力有限,那么多穷苦百姓都想把自家孩子塞进来,怎么可能都收啊,一张嘴两张嘴还可以接受,但是几十张嘴呢?
不等着他们吃,倚剑派就可以直接消失了。
雪醅年芳十八,岳春辰却已经二十有五了。
师父死后,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