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难民,也叨咕着没想到惊尘受了重伤,这下好找啊!
就这样,听着小话,时光穿梭而过,他对什么惊尘啊,李犹欢啊,都没什么兴趣。
街上的人群逐渐没了影子,他才意识到不妙。
可能雪醅,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卯时,李玦等到了自己那满身鲜血的弟弟。
此一役,广宁王虽大获全胜,但状态实在不佳。
安顿好将士们,他才飞马回府中歇息,看见门口孤零零的李玦还以为兄长听到战事,出门迎自己。
但看到自己之后,李玦一点儿喜色都没有。
反倒是他因为看见了惊尘和打了胜仗两件喜事而格外精神,不过,他只看见了那女子的眼睛,听见了声音,其他都像梦一般,不够真实。
多亏了那闪着金光的雪景,惊尘的突然出现,搅动了尘世的漩涡,也让他稍稍安心,觉得那人站在了自己这边......
“你们几个,去医馆搜,找到惊尘务必请她过来见我一面,如果她重伤,直接来通报!”
李犹欢胃口很好,吃了李玦准备的饭菜,一丁点儿都没留下。
还不客气地开了几坛酒,喝得体内有了一丝人间的暖,才昏昏沉沉回屋补觉,李玦坐在院落当中,一点困意都没有,体内的毒驱使着他,纵马上街寻找,他从未这么疯过。
而李犹欢听见院子里没了声音,竟然猛地惊醒,也牵了匹马出了门,他一定要找到惊尘。
黎明微蓝,天气肃穆。
早起都难的岁月里,两个皇子都在寒风里找着不同的人。
李玦一个街角转弯,便看见了李犹欢,二人坐在马上,当街相对而立,“你在找谁?”
“我师父,忧之这是找谁?”
“我?当然是找惊尘了。”广宁王说完这话,开始对皇兄的师父感兴趣了。“你师父,是个女子吧。”
“女子怎么了?她一个人能打十个。”
李玦夸奖一番后,懒得和广宁王继续耗了。便策马疾驰,东边还没查过呢。
雪醅不可能丢下李玦一个人去喝酒,之前雪醅还和他说好了,一起去放长明灯。
李玦乱着头发红着眼,冻得瑟瑟发抖手脚冰凉。
偶尔翻进别人家的院里细细查看一番,没想到,第一次使用轻功是因为找人。
再说雪醅这一夜,有多难熬呢?
她拼命地从城墙外飞了进来,一口鲜血喷在了当街,惹得路人侧目,还好摸了一块儿布料遮脸。
绕来绕去好几圈才进了柴房,她撒了些陈年旧药在身上,但没什么用,便把自己卷在草垫子里,苟延残喘着,又冷又热又饿又痛。
这酒楼生意也是难做,但掌柜的还是趁她住进来前几日,将漏风的柴房补上了。
她嘴角带着些许笑意,意识模糊。
“多亏还有个屋子......”
这一天,难过的不止雪醅一个人——七皇子的军队行路漫漫还得奋力杀敌,本以为会有热乎的饭菜,有些人一口没吃上就死在了这个团聚的日子里;
无家可归的人啊看着达官显贵的富足怅然若失,他们浑身冰凉,却贪念着世间的温暖;
西南的洪涝之灾导致农民颗粒无收,年底还有人饿死长街之上,而富贵人家的狗,都叼着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
甚至,那个一向孤独、贪恋被温柔以待的李玦,此时也是不好过的吧,她明明答应了一起过上元节,如今却食言了,她清楚地知道,李玦很怕别人丢下他不管,而自己就真的成为了一次那样的人。
但愿她对李玦来说并不重要......
万事万物都在雪中悲泣。
天蒙蒙亮。
从昏厥中惊醒的雪醅终究是落着豆大的汗珠,敲开了张愈为张郎中家的门。
惠民坊是去不得的,此等大伤,身份暴露了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成为众矢之的后,自己会不堪重负的。
昏睡了两个时辰,她终于在那个漏风的小药馆醒来了。
扑面而来的药苦味儿让她安心了很多。
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并未伤及要害之处,她身子板不错,硬是抗了过来。
张郎中的女弟子无一走过来,看她醒了,便扶她坐起身,细心喂药。
这无一才十三岁,小小年纪就和师傅学医,医术精湛,人也机灵能干,非常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