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他在连天接地的灼热火焰中朝我痛苦地大喊,“活……着!”
鼻子变得酸酸的,“……对,我,我必须……”
“弥赛亚,我可以帮你。”面前的男孩轻声说,“‘破晓’塞林是一位真正的骑士,他确实不应该那样死去……”
他的话让我瞪起双眼,急促地呼吸起来,“可是,你们不赞成继续……”
“是阿尔萨斯王子不赞成。”他认真地订正了我的话语,“如果你想,我会站在你身旁。还有那名纳斯雷兹姆,”他恶狠狠地龇出了牙,“终有一日,我会为你杀死他!”
“……真的么?!”我无法向你形容我此刻的心绪有多么澎湃,以至于我的嗓音都有点儿哽咽了,“你绝对想不到,我有多想为他复仇……”
“当然是真的,”男孩温和地揉了揉我的额头,“我喜爱看见我的未婚妻的笑容。”
……未婚妻?
我拧起了眉头,哑着嗓音拒绝了他,“达利安,我不想!”
男孩怔住了。
他望着我,许久,才点了点头,“好吧,我明白了,弥赛亚。”他依旧在微笑,可是眼中的光却渐渐地黯淡下去,“你……并不喜爱我,是吗?”
“不,我不喜爱你……不对,也不是……和你在一起时光,要比呆在白房子里美妙得多!我可以自由自在地骑马,狩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向圣光发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可是……可是……”
可是,这名男孩总是带给我一种莫名的压力。每当他试图更加靠近的时候,我就紧张,就慌乱……
我明明并不害怕他!
“你……你是不是喜爱上了其他的男孩?阿加曼德?”
“怎么可能?!”
“……那么,我知道了,因为,我不够好,”顿了一下,他故作镇定地道,只不过尾音在微微地颤抖,“因为我总是给你带去厄运。因为我,你的脚受了伤,因为我,你被恶魔抓住,还是因为我,你几乎丧命……”
“不!不是因为这些!圣光作证,我甚至可以为你献出生命!”
他微微一愣,随后,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热切地望着我,“那么,为什么?弥赛亚,你不喜爱我,总有一个原因。”
又是那种感觉。
害怕。
紧张。
我的手心都在冒汗!
“弥赛亚,告诉我。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一定能够改变……求你了。”
“够了!”我有点恼了,“达利安,你很好!你强大,善良,富有……你比格力高,瑞奇,‘鸟窝’他们要好得多!”
“那你为什么瞧不上这样好的我?”他也有些急了,声音大了起来,“我到底是哪儿不对?为什么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从没说过你配不上我!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对不对?!你可以娶一位地位高贵的姑娘,一位……淑女什么的,而不是我。你有一位大领主父亲,而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你知道吗?我家庄园里的铁匠,猎人,农夫,他们在背地里叫我……叫我……”说着说着,我忽然说不下去了。
我讨厌那个称呼。
每当被喊作“野种”的时候,或许我能表现的毫不在乎,但说实话,我会失落许久。
所以,当“飞镰”迪恩警告我,不许再提那个词的时候,我心中涌动的奇异愉悦要比恐惧多得多。
视野变得有些模糊。
我忽然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排斥达利安……原来在我的心底,我瞧不上的是……是……
“……圣光啊……”我的状况似乎吓了男孩一大跳,他立刻蹲在了床边,用袖口轻轻为我擦拭温热的眼角,可是,怎么都擦不干,“抱歉……别哭,别哭,我的好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大声……”他吻了我的手背,干裂的嘴唇把我的皮肤摩擦出火辣辣的疼,“你才是最好的那个……你真的不知道吗?傻姑娘?你是我需要踮起脚尖,挺直脊背,伸长手臂,才能勉强够得着的月亮。”
*
感谢魔法器--救赎之心,因为它孜孜不倦的泼洒治疗雾气,在“瘫痪”了五天之后,我终于能够扶着床边的支柱站起身来。
我终于看见了窗外。
我猜,肯定是泰兰德殿下或是银林夫人的主意,她们把我安置在高高的大树屋上--也不知道多少层--反正从这向北的木窗窗口,我能够清楚的看见崔兰希尔北区那片废墟。
凭借着一朵朵橘黄的魔法灯光,我瞧见来来往往的精灵们在那儿清理腐烂的树根,打入结实的木桩,垒砌新的墙壁与屋檐。
那儿还传来了乒乒乓乓的敲击声,也许是石匠在雕刻带着精美月相的石雕。
我能想象,很快,空气中的水汽便会沿着石雕那如同刀锋的边沿,汇聚成一颗颗闪耀的水滴,落在刚挖好的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