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樱发烧了。
像是一直紧绷的弦骤然放松之后,这几个月以来积累的疲倦全部都一口气找上了门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皮沉重得有些睁不开,喉咙也又肿又痛。
降谷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烧得她神智都有点迷糊。从床上一坐起身眼前就开始天旋地转,她靠在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没有一头栽倒下去。
她伸长了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凭借感觉在里边摸索了好久,找出了一把水银温度计,这么小的动作带来的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导致她差点把温度计给摔了。
过了几分钟之后她把量完体温的温度计拿出来看了一会儿,眼眶里都是水雾看不清晰,但怎么看刻度似乎在四十度上下浮动。
这真是,太糟糕了,事情好像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掌控。降谷樱苦笑着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
*
降谷樱走到距离萩原研二不远处的时候,耳边忽然猝不及防地响起了刺耳的嗡鸣声。她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视了周围一圈,每个人都脸色如常,来往的人群没有任何被惊动的样子。
她的脚步不由得顿住,惊疑不定地看着萩原研二。
只有她听到了,那这个应该是出现在她的意识里的——死亡之声。
在她思忖的几秒间音量愈发高涨,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只出现在她的意识里,她怀疑她的耳朵都会被震聋。
这种疯狂的预警,几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降谷樱,近段时间死神会来拜访萩原研二了。
她上一次听到类似的预警,是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
就在浅川明沙离世的前一天晚上,晚上一起从实验室走回宿舍的时候浅川明沙告诉降谷樱第二天她就不去实验室了,她男朋友约她出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就在浅川明沙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降谷樱听到了这个声音,并通过浅川明沙毫无异色的脸得出她并没有听到的结论。
这个声音搅得她头昏脑胀,甚至让她莫名生出一种她好像要失去对方了的感觉。为此她犹豫了半晌,才点头说好,以至于浅川明沙以为她不开心,哄了她好几句。
结果她再一次听到浅川明沙的消息,就是对方的死讯。
后来在餐馆遇到凶手案却毫无发现的降谷樱在反复复盘后做了一个实验,她做了一个悄声无息地杀死自己的导师出云诗音并伪装成意外的计划。
那个温柔又严厉的女人对自己的得意门生根本没有戒心,恐怕根本没有想过降谷樱计划过这么恐怖的事。
在降谷樱开始布置好一切的时候,刻意跑去导师身边求指导的时候她再次听到那天晚上的声音。
出云诗音看着她陡然变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降谷樱强作镇定,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不要发颤:“出云老师,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也许我并不值得。”
出云诗音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惊讶地看了她两秒,轻声笑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做医药研究就是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的,你的每一分成果等真正面世的时候都可能带来巨大的成效,不要着急。”
“最后,值不值得和愿不愿意可不共用一个体系哦。”年轻的导师娇俏地向她眨了眨眼。
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这是因为我愿意,并不要求你值得。
降谷樱出门之前深深地给出云诗音鞠了一躬,离开导师办公室的她转身就回来干脆利落地撤掉了自己的布置。
她只不过是做个实验,现在已经得到结果了,那不是她在听闻浅川明沙的死讯产生的记忆混乱,而是她的身上确实发生了异常。
她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这个预感不是来自于碰面,而是来自于自己在对方身上投注的关注,自己与对方的关系的密切程度。
为此她干脆利落地封锁了自己的交友线。
交际,但再不交心。
身边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是同学,是同事,是老师,是学生,但都不是朋友。
她无法承载,也不愿承载他人生命的重量。这份责任过于沉重,她宁愿不要朋友。
降谷樱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谁都没说,让它成为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只有诸伏高明敏锐地发现过她在对待交友这件事态度上的不对劲。
但她只是把秘密往更黑更深的地方藏了藏,沉默着,在上面又盖了一培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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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上次的经验来看,她的预感很模糊,她根本不知道这份死亡危机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到来。但是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大概率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能猜到。
降谷樱敢断言萩原研二的危机至少有九成概率是在出任务的时候遇到危险,因公殉职。
萩原研二当然看见了降谷樱肉眼可见白了几分的脸色,急急地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