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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就是猪圈围栏,里头东一处西一处都是猪的粪便,西风几欲尝试,愣是没有狠下心来进猪圈喊她。
他实在受不了这味道,又看她不愿理会自己,那点愧疚之意坚持到现在已消失殆尽,他骂她不知好人心,甩袖离开。
少年不知道,对沈熹来说,这点痛不过是家常便饭,只是身体受到的伤害可以愈合,心头的伤口却是越来越深。
嘴上很痛,她睡不着,只把右手攒成拳,里头是那颗被打掉的下牙。
虽还在夏尾,可总有那么几天晚上冷得人要盖紧被子,又来了一只体型稍大的猪靠在她背后,她又往围栏处缩了缩,将干草盖在身上,汲取那点可怜的温度睡去。
第二日天不亮柴院的人就忙活起来了,喂猪的人来时,却发现沈熹不在了。
那人亦未在意,只摇摇头,将端来的一碗剩面条混在猪食里,一起倒在食槽中。
可惜了,倒了好几碗别人吃剩下的面条才攒出那么一点给她呢,现在倒是吃不上了。
柴院的人只能从后门进出,不得在前院步行。偏偏沈熹从小喜欢往前院钻,要是谁来驱赶她,便像疯了似的到处咬人。
不知是谁传她不干净,身上有病,要是被咬着了可是要得病的,众人自像瘟疫一样远离她。
偏偏沈夫人要好好整治她,凡府中巡视的府卫见着她往前院逛,定要拿着棍棒往腿脚上招呼,她受了几次苦便不敢再这么张扬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只在黑夜如鬼魅一样出现,到处乱晃。
不是没有像被狗一样被人锁住手脚关在柴院,可不知为何,锁了几次后沈夫人便没有再安排童仆这样对她。
嘴巴太痛了,肚子又饿,本来想去逮条锦鲤来吃的,可想着自己嘴巴疼的张不开她又作罢,趁着前院的丫鬟奴仆们还没出现,她往小石径旁边摘了几朵大嘴花,喝尽里头前夜积攒的花水和花蜜才稍稍解了点肚皮之困。
小门吱呀声传来,原本的私语声越来越大,她知不是久留之地,一扭一扭地回了柴院。
猪圈里的猪都在忙着拱食,没空搭理她,沈熹觉得好笑,故意拉扯每一只小猪的尾巴,完了才躺倒角落,双手交叉垫于脑后,闭上眼睛准备来个回笼觉。
睡着了就不怕肚子饿了。
迷迷糊糊之际,只感觉有什么砸在了自己身上,她睁开眼,看见胸膛上有一小药罐,转头一看,西风正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
“一日三次擦着,脸、脚都可以擦。”
少年没多留,说完话后就走了。
这次她没拒绝,只小心翼翼打开瓶罐朝里嗅嗅,一股药味袭来。
常人厌恶的药味在她鼻下却是那样好闻,她忍不住,抱着小罐细细闻着那味道。
从北海关传来的家书有多珍贵,对沈夫人来说,千万两黄金也比不上吧。
她的丈夫沈万里驻扎边关多年,久不能归。
前些年边关战事四起,一年来也送不过来一两封书信,这些年倒还好些,来的书信也稍频繁些。
可才打开一看,沈夫人那姣好的面容便僵硬许多。
听人说话要听后面的,看她夫君的信自然也要看信后面写的。
前面对她和孩子的问候之语原本让她暖心,可读到后面,丈夫小心维护那个孩子的样子便跃于纸上。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孩子现在养于她手下,只能小心讨好她,以让她好好对待那个孩子。
可他对那个孩子的关心又是不一般。
他三言两语轻轻几句话提过那几个孩子,却也单独为沈熹留下笔墨:其年已至十二,请博士宫允肯,入国子学女学读书。
读到此处,沈夫人冷笑,真是好笑,他对亲生嫡女不闻不问,对一个野种却这般关心,心中孰轻孰重,她已了然。
只是他越这样偏爱,越教她恨。
收到书信不到三日,沈万里的好友方穗祖便来了将军府。
方穗祖乃博士宫专管官员子弟入读国子学的侍书,他亦是受了好友嘱托,将沈熹入学的学帖交来府上。
“下月初三便带这学帖至永絮馆,到那时小丫头就可以读书了。”方穗祖捏着胡子笑道。
“说起来我已有许多年未见过那丫头了,也不知她长何模样了?”
他也知道沈夫人管家严格,不轻易让女眷见客,此话也不过随意说说。
沈夫人笑不及眼底,一一说好后叫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