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情穿过来的时候还维持着啃苹果的表情,头顶上昏暗压抑的长形灯管蒙昧明灭,身边是哭得肝肠寸断的陌生小丫头。
她看着坐在对面眼如细狐的黑衣男人慢慢合上嘴巴。
啊,可恶,还有最后一口。
这三方会谈的架势有点像前男友他妈问她是要钱还是要人的时候。
生着狭长狐眼的男人整了整身上笔挺的制服,笑得像要吃小孩般对坐在另一边的男男道:
“你们要体恤我,我也是替人办事,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好好整理,明天我来接你去过新生活。”
最后一句是看着她说的。
予情砸吧了下嘴,快速一乜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便有了数。她回味着那个难得的新鲜苹果,边潇洒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道:
“我没什么要整理的,现在就可以走。”
男人一挑眉,还没开口,那边男男中的一个便嚯地站起身,泪水涟涟地说道:
“薄心!爸爸求求你……都是我们的错,你不要犯傻,等、等咱们家缓和缓和,爸爸一定去接你回家。”
……她就是看这家徒四壁也整理不出啥的样子才这么说的,不要一副她准备两袖清风去寻死的样子啊。
而且薄心这名字是认真的吗?薄心寡幸听着太不吉利了,得改。
但对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瘦弱老父亲她也懒得吐槽他给女儿起名不走心,便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道:“行叭,我等你。”
这话仿佛给了对方信心和力量,他一擦眼泪,勉强堆起笑容对黑衣男讨好道:“五……不!两年,两年内我们一定凑够数,烦请您平时多关照关照我们心心——”
“那可不归我管,”那人笑了笑,冲身后一排黑衣打手比了个手势准备告辞,“等你们能赚到钱再说吧。”
予情向后一靠,看着老父亲点头哈腰地送人离开,转眼打量起这个古里古怪的家。
一对同性恋夫夫,一对姐妹花,姐姐被家里拿去抵债了……话又说回来,且不管表面上如何,能卖女儿的父母岂会是无辜之辈。
果然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位家长这时才抬头道:
“薄意回房去,我有话跟你姐说。”
紧紧倚着她掉泪的小姑娘一顿,缓缓抬起一张尤带婴儿肥的稚嫩脸蛋,两个通红的眼睛肿得眯缝着。
但她五官生的不错,兼揉了那对夫夫白皮大眼,轮廓秀致的优点——嗯?不是领养而是男男生子吗?
予情无语地低头看便宜妹妹,看得她嘴巴一瘪又要凄风苦雨,便伸手一捏她的腮帮子,“去吧,别哭了。”
老父亲垂着眼不敢看丈夫,也不敢看予情,低头拉着小女儿回房间,这芝麻粒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关系不明的父女二人。
予情扭扭屁股,最终还是放飞自我翘起了二郎腿,“说吧。”
对面穿着破旧工装的中年男人微微一愣,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上遍布着被社会毒打的痕迹,颓丧、抑郁,添上卖儿鬻女的丰功伟绩,是个毫无疑问的败者。
“……你不要怪我们,家里的情况你很清楚。”
予情听着这开场白笑笑不做声。
催债人叫债务人不要怪他们,债务人叫被卖的人不要怪他们,那最后怪谁呢,怪被卖的人自己倒霉咯。
男人看上去平静到可怕,他仿佛早已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全无半丝愧疚和不安,就像只是丢弃一件坏掉的家具般宣告:
“我们打算离开西格玛城,房子已经卖了,但远远不够……薄意跟你很像,十有八九也会分化成Omega,他们想等确定之后把她一起带走。”他停了停,望着大女儿表情平淡的面容继续道:“你爸爸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你已经长大了,希望你……往好处想,跟他们走不失为脱离贫民窟的机会,碰上怜惜你的Alpha,下半辈子就有了着落。况且跟着我们东躲西藏,我们也很难承担抑制剂的费用,一旦发情期到来,谁都保护不了你。”
Ω?α?抑制剂和发情期?——畜生吗还发情期,这是什么鸟世界设定。
予情快速过滤了一遍渣爹的渣言渣语,压下疑问,替这个叫薄心的可怜姑娘问道:
“所以,你们准备逃债去了,压根就没打算把我赎回是吗?刚刚是在催债人面前演戏?”
男人再次沉默,他拍拍浸透了肮脏机油的口袋,摸出一根染着污渍的卷烟塞进嘴里。
“对不起,”最终,他说道,“不要怪我们,自己保重。”
予情在家里的最后一个夜晚呆的并不是很适意,妹妹一看见她就哭,老父亲愧疚得语无伦次,只会重复一些听得她怀疑人生的话。
打听什么都不得劲,好在大概意思七拼八凑地明白了一些。
这个世界的人类在男女之上,还有三种性别划分,Alpha、Beta和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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