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得有些慌乱地抬起头,便对上容祁弯着腰看过来的视线。
他站着,她坐着。
这人身上一如既往的压迫感在此刻更展现的淋漓尽致,窗外七月的夏日顺着窗棂洒进来,她一时竟觉得这阳光刺眼。
但阳光洒在他身上时,晏青扶便又觉得正好。
这人站在山岚之巅,是天生大昭的宠儿。
受尽了神明的馈赠。
任何好的修饰词放在他身上,晏青扶都不会觉得过分。
因为他是容祁。
他立在十丈软红之上,懂世间的疾苦却又不过分悲悯,知天下的腌臜却又不同流合污。
于是只恰到好处地,像一个过客一般,漫不经心地去给予,施舍。
他手握着生杀大权和富可敌国的财富,做的每一个决策都为着大昭,却偏生又在她以为这人悲悯众生时,告诉她说。
“谁说她会危及,那便杀了谁。”
下巴被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抬起,容祁望进她眼底问。
“晏青扶,怎么比五年前更喜欢愣神?”
她便又回过神,借着这力道也看着他。
但不说话。
时间在这刹那静止,直到下颌处的力道加重,她才轻声说。
“没有,没想什么。”
上好的天云锦衣袖被她微微攥出些褶皱,紧接着容祁轻笑一声,收回手。
屋内便又安静下来,看着容祁走到了桌案前,她低下头,去随意抓了一本书,细白的手指略乱地翻开了书页,便不曾再抬头看容祁。
“那一年,你是参科举入仕吗?”
容祁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开口,才发觉因为方才紧绷了太久的缘故,连嗓音都有些哑。
“是。”
她自小跟着养父母并不算吃苦,爹娘对她很是宠爱,能教她的,该教她的,都一一教过。
她又聪明,家中满墙的书被她翻了个遍,又加上那一年被容祁逼着读的,虽说不是才高八斗,也算得上学富五车。
“难怪那一年,从大昭传过去消息,连先丞相的儿子,都只是榜眼。”
容祁似感叹地说了一句。
“我那时候还想,太傅的儿子自小就和我一起被太傅教导,何等人能越过太傅的儿子,成了科举的状元。”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音调疏和。
“原来,竟是我自己的小徒弟。”
这话说的让晏青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王爷还真是喜欢夸大。”
手下的书心不在焉地翻着,容祁听见书页翻过的声音,没忍住调侃她。
“但如果青相当年如今日一般,连书都能拿反了,倒不得不让我怀疑,先帝是选了个什么样的状元。”
晏青扶一愣,低着头再看,才发觉自己手上拿着的这本书,原来是拿倒了。
还一本正经地翻了这么久。
她闹了个红脸,没理会容祁,将书本默默地倒回来。
“如今青相府封着,马上又是春闱,若定下新的状元,朝廷官职动一动,可会选新的丞相去住我的相府?”
须臾,晏青扶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
她相府可还留着不少好东西,若是换了人去住,她可要心疼好久。
“不会。”
容祁连想都没想,径自落下一句话。
“为何不会?”
晏青扶惊讶地挑眉,问他。
离“青相”去世已经半年多,大昭合该有第二个丞相了。
“这一朝里,大昭都只会有一位丞相了。”
他在扶持容瑾上位的时候便说过,为晏青扶正名之后,相府封禁,自此后大昭不再有第二位左相。
他这话说的笃定,晏青扶张了张口,想要追问。
容祁却已经转了话题,似乎是不欲多提及。
“算算时日,东皇的事也该到了解决的时候了。”
晏青扶果真被他转移了视线,跟着点头。
“这几天可有消息传来?”
“东皇世子伤了之后,想借此闹一场,将那座城池闹回去,听说被陆行当面拆穿,差点追着又刺了一剑。”
容祁的语气里也难免有些嘲讽。
东皇自命甚高,又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以为这些小伎俩骗得过自己,也能骗得过别人。
但陆行也是在血雨腥风里,走上位的丞相。
大昭开国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一朝两位丞相,都是这么小的年纪。
足见陆行也是何等出色的人,又岂能容忍东皇这些伎俩?
左相府和右相府就隔了半条街,陆行比晏青扶大两岁,也比晏青扶早了一年半坐上丞相的位置。
他虽有家族庇荫,却没有依